眉間的硃砂猶在，雙眸也未染上血色，目光灼灼且十分堅定，本以為紹雲蘿這般堅決地說出要殺蘇珊的話，應是戾氣控了心智，豈料在她身上未看到一絲的戾氣，可見那句話，她是出自真心說的。

蘇珊是做了什麼，讓紹雲蘿對她如此恨之入骨。

容別歡微微垂眸，目光落在暗紅色的木桌上，輕聲問道：“一直未問，你被抓去的那四天，蘇珊對你做了什麼？”

容別歡想知道，蘇珊對她做了什麼可憎的事，知道蘇珊對她做了什麼，說不定就可解她心裡的結。

但問這話時，容別歡視線不敢望向紹雲蘿，怕在她的臉上看到自己不願看到的神情。

至於是不想看到什麼樣的神情，他也不知。

話問出後，紹雲蘿卻久久未作聲，氣氛沉寂在了這安靜之中，有著名為“悲傷”的東西在悄悄發酵償。

容別歡動了動唇，聲音卻如被奪去，醞釀在喉嚨間要說出來的話要說出嘴的時候戛然無聲，在心底有名為愧疚的烏雲濃密得散之不去。

身為九天玄女的大弟子，在這世間活了上千年之久從未做過任何問心有愧的事，可唯獨紹雲蘿一事，他無法坦然面對。而頭一次對人有愧疚之心，也讓他不知該如何去面對，更甚的是因為不會面對，他竟然想逃避，這等窩囊廢的事他竟然做了。

“唧唧？”

小青鸞的叫聲打破了他們之間的安靜。

紹雲蘿說：“沒什麼，已經過去。”溫和的語氣輕描淡寫地回答。

容別歡抬起頭，從開啟的窗外，一縷晨光斜落在她薄薄的粉唇上。

微揚的粉唇上，露著雲淡風輕的微笑，似真的什麼悲傷的事都未發生過。

“那你為何非要殺蘇珊？”容別歡有些窮追不捨地問。

紹雲蘿眉頭輕輕一鎖，微笑有幾分苦澀。

“蘇珊騙了我，在飛雲仙府時她對我所坦白的那一番話都是假的，飛雲弟子被殺只是因為她在飛雲仙府中覺得無聊，於是殺弟子解悶，村子被滅，並不是因為她吸了我的血失了心智才滅村的，而是她見到一個孕婦心中突起不滿，就殺了村子裡所有的人。而最後她說她懷孕了，不過是因為聽到我與爹的談話，為了多些逃跑的時間而欺騙我……”

聲音頓了頓，嘴角的苦澀又添了好幾分，紹雲蘿抬起頭，眉眼溫暖地看著容別歡，再次啟聲，輕輕道：“蘇珊心狠手辣，無惡不做。我卻仁慈被她的謊言所騙，還毫無縛雞之力地被她抓走。想必被抓這幾日也勞煩了飛雲仙府的弟子們到處尋找我，一想到如此，我心中又是愧疚，又是羞愧。蘇珊將我害得這般田地，而她又是魔教中人，所以我才那般地想親手殺了她。”

紹雲蘿語調溫和地為容別歡一句句地解釋，聽著有理有據。只是，在幽夢鬼林的山洞中紹雲蘿那悽慘的模樣，他至今還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破爛的衣裳，身上的衣袖消失，還有她死命抓饒的嘴，那慘狀……

容別歡眉心一擰，事情並沒有紹雲蘿說的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