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考古界內行很多,但能稱得上大師的卻寥寥可數,明面上的考古第一人是國家博物館的徐弘鳴大師,正統喝洋墨水回國的專家,建立了中國考古的正規體系,弟子遍佈東南亞各國;私底下的玩家和買賣人,更推崇的便是這位鬼眼張,說他‘帶了三千年的記憶出生’,任何玩意兒在他面前都無所遁形。
卓越既然進了這行,自然對這兩位大師都非常神往,有機會怎麼不激動?
和那任職在明面上的徐弘鳴大師相比,鬼眼張更為神秘,就算行內也極少有人知道他的住所,如今年紀大些之後生意接得更少,平日往來的只有那寥寥可數的幾位好友,旁人就算到了家門口也只有吃閉門羹的份兒——所以卓越抓破腦袋都沒有想出來,我們到底是怎麼找到了成為鬼眼張座上賓的敲門磚。
我和鐵勇一臉得色,誰都沒有吐露隻言片語,讓這孫子心頭自己個兒熬頭著,誰叫丫下午想賴掉這頓飯錢呢?
就當懲罰了!
根據老五提供的訊息,鬼眼張隱居的地方在張家口附近。我們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坐最早一班車趕了過去,經過兩次換車,中午時分已經來到了他所在的堡子里老街,也就是明清時候被稱為‘華北第二商埠’的商業樞紐地。
現在這裡明顯沒有了當初的繁榮景象,來往的大多是供銷社和出差辦事的人,按照老五的說法,這裡暗地裡的買賣其實並不少,只不過分散到了一些特殊的地方。要想見到鬼眼張,我們首先得依照規矩去他徒弟大順子的供銷社送上拜帖,至於說見不見我們,那就只能看這帖子的分量了。
我們隨意在街上吃了頓特色的豆腐皮和圪渣餅,然後找到了地方,根本不用進去,已經看見了那坐在門口小方桌旁邊喝茶的大順子。禿頂、酒糟鼻、倒豎著的眉毛、右邊臉頰十字形的傷疤,這相貌任誰見了也不會認錯的。
我們仨直接走了過去,也不見外,徑直就把旁邊的小凳子塞屁股下坐在了桌旁,大順子抬眼在我們臉上依次瞅瞅,漫不經心的賣蔥裝愣:“幾位,想買點什麼啊?我這裡什麼都有,火柴肥皂線手套,水壺毛巾大罐頭…”“順子哥,我們是老五介紹的,”我直接表明來意:“想從你這裡走條道。”
“哦?老五介紹的?”大順子的眼睛朝我睖了一下:“走三關還是過門檻啊?”
暗門子裡‘走道’的意思很多,無論是想倒賣物件,還是想要請他幫忙掌眼,都一個說法。大順子繼承了鬼眼張的本事,平時大多是幫人掌眼看貨,但也能幫忙聯絡買主。
要是我們只是有貨卻沒地方銷,那麼就叫做‘走三關’,生意成交了之後給他有五個點子的抽頭;要是說我們只是幫忙掌眼個買賣,那就叫做‘過門檻’,成交的買賣有三個點抽頭;沒有買賣只看貨辨成色,也叫‘過門檻’,完事兒以後按照東西的價值,同樣給三個點抽頭,只不過以後做買賣的時候他就能承認是幫忙掌過的貨物,也算是變相出了張品質認證。
我嘿嘿笑了幾聲,“都不是,我們找順子哥的是想走大道,請個張爺的駕。”我從口袋裡摸出個白布包著的東西遞過去:“這是拜山帖子。”
按照老五的話,這時候大順子就該把東西接過去,看一眼之後評估夠不夠見鬼眼張的面兒,但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東西遞上去大順子卻不伸手,皺了皺眉頭直接就回了:“對不住幾位,師父最近發了話,想清淨,多大的活兒都不沾手。你們幾位請回吧。”
他這一拒絕,我還沒著急卓越先沉不住氣了:“順子哥,我們真是有要緊要見見張爺,能不能請你…”“要緊事多了,”大順子毫不客氣:“師父既然發了話,那這事兒就沒商量。你們該哪兒玩哪兒玩去,別突突著找事兒。”
大順子嗓門略略一提,旁邊坐街邊蹲根兒曬太陽的幾位立刻圍了過來,一個個摩拳擦掌像是準備動手。我記得老五說過大順子帶著明眼,目的就是防止別人騷擾,所以立刻把那白布裹一抖摟,亮出了裡面的東西。
那只是很簡單的一環鐵鏈子,亮鋥鋥明晃晃,看著沒有任何的特別,只是豁口呈現出電線般的層疊色,很多種顏色逐一出現再融合,像是大鍊鋼時期的產物。
大順子的目光剛落在那上面,嘴裡已經不由自主的‘咿’了一聲,跟著生根般的挪不了窩…但是我只是一亮,接著就把它重新包了回去,站起身:“走吧,別人不幫忙…”
“等等!”大順子目光一直跟著這環鏈子挪動,見我收了才恍然醒悟:“你們想請我師父幫忙就是掌這眼?”他頓了下,猛然之間站了起來:“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