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迴音了,他才停下來,大喊一聲:“上酒菜。”
老薛不再保持跪坐的模樣,兩條大粗腿也從案子下面伸出來,抹一把頭上汗水,對雲燁說:“大帥臨走時囑咐我一定要好好款待兩位,不要把粗人的性露出來,還說雲侯是算學名家,孫道長也是世外高人,都是有真本事的人,不可失禮,為了這幾句話,讓書記官教了半天,你看我這頭汗出的,比打仗還累。”
一瞬間就喜歡上了這個憨厚的粗人,怪不得他會娶公主,歷朝立地的君王,都比較喜歡粗人,包括我朝太祖也是如此,那些儒將,智將,一個比一個倒黴的快,只有一根筋的悍將,往往得以保全,富貴榮華一樣不缺。
“薛將軍的武勇天下聞名,萬軍中取上將頭顱如同探囊取物,雲燁只恨身子單薄,上不了戰陣,殺不了敵人,幸好還有一門薄技在身,能為大唐昌盛略盡綿薄,已為幸事,借將軍美酒,雲燁敬將軍一杯。”
薛萬徹笑的只見一張大嘴,平底的陶碗滿滿一碗酒,手一揚就下了肚。孫思邈狐疑的看了一眼雲燁,不明白他打什麼鬼主意,往日的雲燁可沒這麼好說話。
酒宴上賓主盡歡,薛萬徹都喝高了還卷著舌頭說要與雲燁再幹三碗。
辭別之後,已是日落時分,見不到山脈,只看見大紅色的日頭沉入地平線。雲燁和孫思邈在朔方城裡漫步,不時有成隊的軍士排成佇列擦身而過,似乎在告訴雲燁這的卻是一座軍事堡壘,不是歌舞昇平的長安。
“小子,你今天怎麼變了一個人,往日裡你雖然也會吹牛拍馬,今天給我的感覺怎麼就這麼奇怪?”
“您多慮了,小子雖然年紀幼小,卻也不是誰都能欺負的了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是李綱先生教我的,這薛萬徹是一個憨直的粗人,說錯話那是家常便飯,誰會跟他計較,小子喜歡和粗人打交道,不喜歡朝堂上的那些鬼蜮伎倆。”
“前些天看你似乎有些消沉,沒想到你今日居然有勃發了豪氣,也不知你的底氣是從哪裡來的。”
“其實道長高看我了,我這麼做無非是為了保命,萬一突厥人打過來,咱也好早做準備,跑得快些。”
“老道的確是高看你了,像你這種鼠輩,竊據高位,是我大唐之恥。”老孫有些生氣了。
“您真是小子的知己,我也覺得有些無恥。”
(未完待續)
第六節 錢!
朔方城自從來了兩個醫官,朔方城就有了一些細微的變化,一個叫做許敬宗的官員管理著全城的整潔,他所有的工作就是不允許朔方城裡有多餘的垃圾,他建立了幾十座茅廁,若有隨地大小便者,被抓住唯一的懲罰就是清理所有的茅廁,直到抓住下一個為止。
朔方城裡也多了幾十口水井,洗澡就成了整個城裡的熱門話題,如果你蓬頭垢面的在城裡跑,馬上就會有強悍的兵卒替你洗澡,他們唯一的工具就是幾把竹刷子,被洗澡的人在發出豬一般的慘嚎之後,他一定會發誓,這一輩子也不會找那些牲口替自己洗澡了。
孫道長配置了一些藥粉,融在水裡,滿城的亂潑,然後城裡的居民們發現,往日密密麻麻的蒼蠅少了許多,至於死了多少其他的動物自然不在孫道長的考慮範圍。
自從雲燁告訴他瘟疫的起源就和蒼蠅蚊子,老鼠脫不了干係,老道就把滅殺世上所有的蒼蠅蚊子老鼠當成自己一生的事業來幹,開始不明白老道為何如此的執著,聽他講訴了慘痛的家世才知道,老孫的親人就是在一場可怕的瘟疫中一一去世的,他之所以要來朔方,就是要面對他心中最深的恐懼。
佛經上說一沙一世界,一滴水裡有十萬個生命,不知道佛祖是親眼所見的,還是用一些奇怪的理論推算出來的,總之,這兩句話沒有任何錯誤,雲燁告訴老孫,如果可以找到足夠純淨的水晶,他就可以試著造出一種能看見極微小物體的工具,在這個工具的幫助下,他會很快明白瘟疫到底是什麼東西造成的。
於是老孫又添了一個愛好,那就是收集水晶,尤其喜歡無色透明水晶。
習慣是養成的,現在的朔方城雖然依舊破敗,城裡的居民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哪怕是衣衫破舊也沒有人笑話,只要乾淨就可以抬頭挺胸的走在街上,順便嘲笑一下被拒絕入城的髒人。
朔方城附近的牧民很富有,託大軍的福,他們不再有牛羊賣不出去的問題,也不用把瘦弱的牛羊在冬季來臨之前宰殺,拋棄在荒野上,它們沒有能力越過漫長的冬季,與其消耗草料,不如殺掉,每一次的淘汰,都是他們心頭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