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雲燁,程處默離開,李得譽問李靖為何不讓雲燁給母親看病,他既然能讓母親放下心頭往事,就有希望徹底治好母親的奇症。李靖搖搖頭說:“你母親的病治不好的,只能在病發時安撫,否則為父怎能放過他,那小子既然沒有主動給你母親看病就說明他也沒辦法。當年噩夢一般的場景令為父今日想來猶自膽寒,你母親作為當事人承受的更多,能有現在的模樣,偶爾發病一次已是矯天之幸,何敢強求。也罷!這是你爹孃的報應,就由我們來承受吧。”李得譽滿臉的不解。
從李靖家出來程處默就不說話,這有悖於他的為人,既然他難得的在思考,雲燁就不打算驚擾他,腦經不時時轉動一下,會鏽死的。這種狀態一直保持了一天,在牛進達家裡鬱鬱寡歡,在尉遲恭家裡受到挑釁也不言語,甚至在李績家裡被一群花花綠綠的女子圍繞也不露喜色。雲燁有些擔心,沒心眼的人要是鑽到死衚衕裡就沒那麼容易掉頭出來。轟走了程府家丁回到家裡親自下廚做了四個菜,一碟子醋嗆蘿蔔皮,一碟子清炒豆苗,一大碗扣肉,再來一隻白斬雞,年前新蒸的白酒擺在炕桌上,不要丫鬟伺候,就哥倆準備說說話。
程處默一上來就咣咣連幹三杯,撿一片最大的扣肉塞嘴裡過酒氣。雲燁慢慢啜著杯中酒等他先發話。
“小燁,我們是兄弟不?”
“屁話,不是兄弟我等你說話等一天了,有什麼事快說,說完就快滾,大過年的也不讓人有個好心情。”
“今天聽你和孫神仙說話,為兄忽然覺得活著真沒意思。”啃哧半天才整出一句,就這句就把雲燁雷的外焦裡嫩。
“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雲燁很想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我說我活的沒意思。”這回聽清楚了,這傢伙活膩味了。
“那你要怎麼辦?拿刀抹脖子還是自掛東南枝?”
“小燁,你要振興家業,孫神仙要解決天下因難雜症,就連尉遲大傻都要勒石燕然,整個世界上就我一個人混吃等死,我家家業夠大了,不能再擴張了,要不然會犯陛下的忌諱,家裡功勞我爹一個人掙就行了,我娘把家裡打點得井井有條,用不著我來管,上次去隴右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出陣,我是長子,大唐還不興長子從軍,乖乖的在家生兒育女等老爹過世了再繼承爵位就好,想起這些我就想死。”明白了,作為一個大唐有志青年不甘心自己的一生被老爹安排的妥妥帖帖,希望憑自己的手打出一片天,海闊天空的任我逍遙。多好的一位有志青年啊!多麼有理想的一位超級**啊!
";這些話你給程伯伯說了沒有?”
“說了,老爹說再有這種心思腿給你打折。”
“你程家從五胡亂華時期就成為山東望族,雖說後來沒落了,你爹辛辛苦苦拼殺多年才又使程家逐漸興旺,有了現在的模樣,你有沒有想過你成家為這些付出了多少生命?有多少姓程的戰死沙場?程伯伯的心思我明白,一心想程家綿延萬年不倒。雖說是個希望,沒有萬年的家族,你是第二代,將來還會有第三代,第四代一代代傳承下去,人說白了就是在爭奪生存權,爭奪生育權,爭奪活命的資源,連野獸都明白的道理,到你這裡就狗屁不通了?你上沙場建功立業,這算你命大,要是戰死,你指望你的兄弟能把程家發揚光大?那程伯伯要你幹什麼?你自己倒是痛快了,程伯伯怎麼想,自己累死累活養大,教育好的兒子成了炮灰?這炮灰的成本可是夠大的。家國天下,家在第一位,有家才會有國,這種情況千年以內不會有太大的改變。”雲燁不明白自己怎麼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這麼自私的話出自一位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的新青年之口有些諷刺。保家衛國而奮不顧身的高尚情操在自己嘴裡變成了沒腦子的白痴行為,為什麼?難道說我本來就是封建主義大家庭中的一員,且是其中的佼佼者?雲燁被自己的話嚇著了。
程處默瞪大眼睛看著他,有些陌生。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雲燁說:“處默,我們都有熱血,胸膛裡裝的是滾燙的心,不是冷冰冰的石頭,當國難當頭的時候,你我沒有孬種,但在這之前做好自己家的事,除了上戰場我們還有許多事要做,六月間的蝗災,一定會如期到來,這一點不用質疑,大唐還沒有充足的準備,你想想,鋪天蓋地的蝗蟲飛來會造就漫山遍野的饑民,有多少王朝不就是毀在災民手中?活不下去的人你指望有多少理智?處理不好,亂世又會出現。所以我今天特意與孫神仙約好以後交談,就是要借重他的名望為六月的災難做準備。與其好高騖遠,不如低下頭踏踏實實做一件事,這樣對得起自己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