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推更老的人了,他在顏之推面前就是一個小娃娃,捱了揍都沒地方訴苦,你自己惹的禍,自己挨著。說完就跑了,看樣子他實在不想再見顏之推,挨口水了。
等到雲燁把一切安排妥當,老奶奶的壽星衣衫已經全部換掉了,換上了當年當媳婦時的衣衫,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插著一枚白玉簪子,柺杖也不拄了,雙手交叉著放在小腹上,等著顏之推的到來,老傢伙九十四歲了還不死,沒皮沒臉的來禍害雲家。
可憐的辛月臉色煞白,早晨的小米粥一口沒喝進去,喝多少吐多少,現在身子發軟,腳底下打漂,需要丫鬟攙著才能站穩。
雲燁遠遠地站在牌坊下等候顏之推的到來,禮數上不敢有半點的馬虎,就是李二聽到顏之推要見他,也需要到宮門口迎接,把老傢伙攙到太極殿才會正式說話。
顏家是文宗,老祖宗是顏回,家裡世世代代擔任的都是清貴的官員,和那些世家豪門相比,顏家沒有任何威脅,是每個王朝都不可或缺的一個家族。
家族講究耕讀傳家,不參與朝政,只是埋頭研究學問,顏回就是一個窮鬼,一瓢飲一単食清貧度日,被孔子譽為是品德最高尚的人,所以顏家遠遠談不到豪奢。
顏之推坐著一頭犍牛拉著的牛車,牛車的時日久遠,棗紅色的木料泛出琥珀的光澤,一隻車輪是新的,另一隻車輪是舊的,藍衣老僕,弓著腰,牽著牛在前面開路,後面有一個健僕挑著一個禮物膽子,步行跟在後面。
顏之推到了,雲燁趕前兩步,接過老僕手裡的韁繩,親自牽著牛,進了雲家莊子,老頭子把光禿禿的腦袋伸出來,仔細的看兩側連綿不絕的商鋪,再看看那些牛犢子一樣壯的孩子,嘴裡不停地說:“好啊,好啊,好莊子,好孩子!”
別看就這兩句話說的雲燁心頭一熱,老頭子雖然是來找自己麻煩的,可是就這兩句中肯的評價,就讓雲燁對老壽星的品格有了一個大致的瞭解,這是一個真正的學問人,他沒有指責雲家離商賈之地如此之近,有銅臭沖天之嫌,也沒有說雲家不顧民俗,自降身份,在自家的院子裡辦集市,他只關注到了莊戶們的富足和孩子們的健康。
面對這樣的老人,退避三舍又如何?
(未完待續)
第二十九節 不器君子印
進了門,雲燁把老頭扶下馬車,四個健婦抬著肩輿把老頭抬起來,進入內院,雲家沒這東西,是辛月昨天向長孫家借的,抬得很平穩,老頭子似乎也很享受,綵衣健婦一路走來宛如行雲流水,有一種韻律式的美感。
老奶奶站在二道門門口遠遠地下拜,雲家內眷也一起拜倒在地,恭迎老頭的到來,老頭子在肩輿上俯下身子,看著頭髮已經花白的雲家老奶奶說:“趙氏,雲家遭逢大變之後,你撫養幼女,含辛茹苦,供奉祖宗,一日不輟,更難得日行一善,現在更是潛心修道,婦德謹守,德行無愧,雲氏復興,你當居首功,雲氏祠堂靈位當有你一席之地。”
老頭子的這些話堪稱對老奶奶一生做出了極為中肯的評價,這個評價很重要,甚至於超越了皇家對老奶奶評價,如果說皇家多少還帶有功利因素,顏之推對雲家老奶奶的評價就代表著士林對她以前付出的辛苦有了一個公正的認知。
這必須磕頭,雲燁必須大禮叩謝,多少人家想要顏之推的一句評語,獻萬金而不可得,雲家有幸,得到了,這是可以寫進墓誌的,甚至史家都會在青史上記載一筆,因為大唐的歷史,有八成是由他家執筆完成的。
叩謝完畢,老頭子也不坐肩輿了,那東西就是一個禮儀性的東西,辛月,那日暮趕緊把兩個孩子抱過來給老頭子看,老頭子掀開襁褓,在雲寶寶的肚皮上用筆點了一下,歡喜的辛月跪下叩謝不已,掀開海帶的襁褓,見是一個女孩子,老頭子愣了一下,不過立馬就笑了,放下筆,伸手在那日暮的嘴唇上抹下一點口紅,點在孩子的眉心,海帶被弄得癢癢的,抿抿嘴,繼續睡覺,激動地渾身發抖的宦娘,拖著那日暮哽咽著叩謝,在場的人都為她們娘倆高興,只有那日暮懵懵懂懂不知所措。
這下好了,以後絕對不會再有人拿海帶的血脈不純說事了,受了老祖宗的點禮,哪怕日後長成金髮碧眼,人們也會指著海帶說:“這是純粹的漢家苗裔。”
雲燁的腦子轟轟作響,給雲寶寶肚皮上點墨,那是期待他日後一肚子墨水,文華流溢,這是應有之意,可是給海帶點胭脂,這份人情可就大了,要知道李二生兕子小公主的時候,想請老頭子點一下,老頭子惡狠狠地說:“漢家血脈只餘三分,不可混淆。”一句話把長孫噎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