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老漢身上破爛的衣衫,心下慘然,雖然自己從國子監而入御史堂,如今不過從八品官位,在雲燁從三品的官位面前什麼都不算,但是今日哪怕崩掉一嘴牙,也要咬下這害民之賊的一塊血肉。
“老漢今年算是繳的少的,家裡的老二隨程家國公在塞外征戰,所以侯爺免了我家老二的那一份,整整少了兩貫錢,雲家都是好人,從來都不虧待莊戶,王大糊塗家今年就沒這好事,硬說自己家的老小才出月子,算不得一口人,哈哈哈,被管家老錢踹了兩腳,說到底還是把那份錢給上繳了。”
年輕的御史悲哀的看著興高采烈地老漢,不識字的老漢不知道,府兵出戰,根本就不需要交納錢糧,那個被雲家惡僕欺負的百姓也不知道,孩子長到成年,領到口分田和永業田才開始正式納稅,老天爺,皇家都不敢下手徵收月子裡的娃娃的稅務,雲家憑什麼敢?誰給了他這樣的膽子?
老頭子張著嘴唱著聽不明白的小調,牛耳麻鞋裡的那雙黧黑的腳丫子表明他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唱山歌,或許是他最後的一點樂趣了吧。
雲家莊子很繁華,街市上人來人往,道路兩邊高大的瓦房無不顯示著他的富庶,一匹馬肆無忌憚的在小商販的攤位上東吃一口,西吃一口,不但沒有人敢阻攔,反而陪著笑臉給那匹馬撓脖子,他甚至看見有的小販在往那匹馬的錢袋裡放錢,一匹馬都如此的跋扈,更不要說人了。
抬眼看看道路兩旁高大連綿的屋舍,又低頭瞅瞅腳下乾淨整潔的青石板,他幾乎不敢踩,只覺得那上面都是百姓的冤魂,雪白的牆壁在他眼裡慢慢變成了血紅色,街道上那些虛假的笑容,偽飾的繁華,像一座巨大的山向他身上壓了下來,他艱難地喘息著,手伸進懷裡。緊緊攥著那份准許他便宜行事的手令,似乎這樣自己才能生出一份勇氣來。
雲家大門裡出來一個彪形大漢,敞著衣襟,滿臉橫肉,走起路來三搖八晃,路人紛紛閃避,隨手從攤子上拿過一個脆瓜,一掰兩半扣在嘴上吃,瓜汁子順著嘴角往下流,形容粗魯,商販一口一個寶爺的叫的殷勤,還拿出最好的果子讓大漢多吃些。吃完了沒見付賬,說了句沒滋味,又拿起下一家的脆瓜繼續啃,小販敢怒不敢言。
風言奏事原本就是御史的職責,更何況現在親眼目睹,御史這時候反而平靜了下來,如此的惡行,在玉山這片罪惡的土地上至少存在了六年之久,藏汙納垢之地,也敢說是地靈人傑之所?
李綱不配為一代文宗,辛玉山有孫婿如此枉稱大儒,元章先生自負道德高潔,原來只是一個笑話,今日,就是拼了命,也要為雲家莊子的百姓討回一個公道,還這片土地一片藍天
(未完待續)
第四十六節 地主家收租(3)
抱著會死在雲家莊子的壯烈心態,年輕的御史黃宇送上了自己的名帖,準備當面會會惡賊,抱著手在門外等候,門房熱情的請他進去喝碗茶他都笑著拒絕了,戰鬥從這一刻就已經開始了,先生說過,士有三不鬥,不與君子鬥名,不與小人鬥利,不與天地鬥巧。
雲燁有君子之名,有小人之稱,有巧匠的美譽,自己已經犯了三戒中的全部信條,到了這時候他才領會到先生說的無奈之意,博不過自己嚮往正義的心,博不過自己憐憫百姓的情,更加博不過自己捍衛先哲名聲的信念。
街道上鼎沸的人聲似乎消失了,黃宇凝神屏氣,準備迎接自己這一生最大的挑戰,空曠的側門裡似乎有云霧翻滾,好像下一刻就會有猛虎咆哮而出。
一個算不上英俊,卻還算清秀的青年男子從門裡走出來,看得出來,他的身體比較孱弱,腳步在發虛,手裡搖著一把描金的摺扇,這東西他也想有,可是兩貫錢的高價,把他這樣的名士隔絕在外。
“黃御史,久仰了,聽聞御史在長安督導民生,到我玉山所為何事?這裡百姓安寧,商賈繁通,百業興旺,實在想不出有什麼需要黃御史操勞的。”
雲燁其實很不想出來,早上睡起來,雙腿依然痠軟無力,昨夜懲罰辛月懲罰的太厲害,自己累得要死,睡到日頭偏西才起來,吃了一頓飯,剛剛準備在院子裡的樹蔭下再睡個下午覺回覆一下精神,門房就送來了不知道什麼御史的帖子,閒著也是閒著,見見也好,如果人討厭,打發走之後再睡不遲。
“早就聽聞雲家莊子富庶,下官蒙陛下簡拔,督導長安三縣的地租,到了玉山就準備好好向雲侯學習一下致富之術,還請雲侯成全。“看著恭敬有禮長得器宇軒昂的御史,再看看他簡單縫製過的衣袍,就心生好感,這是一個勤勉的人,自己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