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奔?”
“嗯,卓文君夜奔司馬相如,貧賤夫妻百事哀呀。”她沒說完,又覺得形容的不恰當,尷尬住了口。王練之抬起眼來,狹長的眉峰挑起一角:“我沒興趣和你鬥嘴,你到底是誰? ”
女孩警惕地望了他一眼:“這跟你有什麼關係,我不記得欠過別人債。”
呵,這等無賴口氣,當真蠻橫的可愛。王練之也不再追問,順手攔了輛TAXI,不由分說把她塞進去。“喂,你這是幹嗎?我報警了啊!”
王練之坐到她身邊,隨手關上車門:“隨便,不過你上次住院的費用,我是不是該先討回來?”
凌晨破曉時分,車子停在東段大廈門前。清潔工睡眼惺忪地上班,撞見電梯裡的男女,立刻愣在當場。她沒看錯麼?一向潔身自好的單身貴族,竟然半夜帶女人回家。
“王先生,你女朋友可真漂亮,快結婚了吧?”
“唔,今年比較忙,沒時間考慮。”王練之一邊掏鑰匙,漫不經心答著,絲毫沒意識到背後的面孔已經漲成微紅色。女孩低下頭,快步移動著腳,彷彿受到了極大侮辱。
“那個……君羽,冰箱裡有楓糖蛋糕,你餓了就自己吃。”王練之去臥室取了睡袍,轉身又進了浴室。君羽瞪著他的背影,氣鼓鼓坐到沙發上。這是什麼態度,當是給自家寵物喂飼料嗎?
她等的百無聊賴,想起今天是週末,沒有理由上班,只好重新坐下來。浴室裡傳出嘩啦啦的水聲,還有電吹風和刷牙的雜音。這套房子格局明敞,面積又大,實在是間不錯的單人公寓。
從書房轉到臥室,看見古銅色的水晶壁燈,博古架上擺著骨瓷花瓶和鳶尾草,還有全套不知誰贈的瑞士軍刀。看來他品位不壞,單身真是可惜了。君羽四處走動,企圖從角落裡找出點女人留下的痕跡,一管口紅或者絲襪什麼的。
“你找什麼?”
不知何時,王練之已站在她身後,散發著滿身水氣和剃鬚膏的香味。君羽手的裡雜誌啪嗒掉到地上,望著他精赤的上身,結巴著說:“你……你在裡面游泳嗎,居然洗了一個小時。”
“抱歉,讓你久等了,喝咖啡還是紅酒?”王練之敞著睡袍,胸口潔白如玉,真有幾分動人。君羽移開視線,裝著翻閱雜誌說:“隨便吧,我很好打發的。”
王練之笑了笑,不久從廚室裡出來,遞給她一杯熱牛奶:“這個更適合你。”
溫熱的奶香升騰,君羽略有些感動,想不到他這麼細心。自從來到這個陌生世界,已經很少有人關心她的飲食了。
“為什麼要去那種地方工作?”他在她對面坐下。
君羽揚起唇角,笑容裡有不易察覺的悲傷。或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她的遭遇有多荒謬。甚至每天醒來,她都會以為自己沉浸在永不復醒的噩夢中。自從去酒吧上班,被顧客揩油、刁難都是常事,可她要養活自己,在這個冷酷的時代存活下去。
對,她要活下去,活著才有希望回去,回到朝思暮想的晉朝。
王練之似乎洞察了她的心思,自顧自地說:“我問你是誰,你不肯回答,因為你是真正的司馬君羽,公主對嗎?”
公主?竟然還有人記得她的身份。昔日尊貴無比的晉陵公主,今日淪落到飽償冷暖,算不算一場莫大諷刺。君羽望著他一雙眼睛,收斂了笑容:“能看穿我身世的人,想必也不簡單。那麼你呢,究竟是誰?”
水晶壁燈下,投射出淡褐色的陰影。茶几兩端的人,彼此屏息凝視,都不肯卸下防備。
王練之起身從壁櫥裡選了一瓶伏特加,用唇齒撬開,取過兩隻高腳杯。這是純正的俄國貨,無色近乎透明,不甜不澀,只有烈焰般的刺激。清澈的液體灌進杯子,倒影著橘色燈光。
“這酒味道不錯,就是不知道,會不會醉。”王練之晃動著玻璃杯,迷失在那一片豔麗浮華的酒光中。“我生在王家,後來又在御醫院當值,公主患病那年,還是我來治的。你可能對我沒印象,不過‘謝混’這個人,你總應該記得。”
那兩個字像是玫瑰的毒刺,毫無防備扎進心臟。君羽灌了一大口酒,嗆得她不停咳嗽:“記得又怎樣?”
“他成親了,娶了和你一模一樣的女子。如果我沒猜錯,他們應該隱居太湖,有了自己的孩子……”
“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是想嘲諷我嗎?”君羽打斷他的話,眼中閃爍著憤怒,“不錯,我是愛過謝混,來這裡是為他,得這身病也是為他。我喜歡他五年,知道他對我沒半分心意,也從敢表露出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