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無意識碰倒了手邊的陶盂,水嘩地灑了滿地。好一會他才反應過來,窘迫地問:“公主,怎麼是你?”
“我來你不歡迎嗎?”君羽笑著繞過他,去看石桌上的字,傍晚天涼,水漬沒有完全乾透,筆力遒勁優美,一望便知道是王家最擅長的行草。
“想不到你寫了一手好字,當太醫真是可惜了。”君羽看完,不由笑著讚歎。
王練之背對著她,表情有些僵硬,默然站著說:“公主大婚,臣沒有去賀喜,還望你們能原諒,那天我……”
不等他說完,君羽就打斷道:“沒關係的,那種小事不必放在心上。我們還和以前一樣,不是麼?”
王練之勉強聚起一絲微笑,望見她清潤的臉龐,漠然別過頭,不想讓她覺出更多的感慨。君羽也知道,想恢復到從前那種無話不談的地步,已經不可能了。對他總是愧疚大於曖昧,如果當初沒有遇見謝混,像他這樣溫柔無害的男子,也該是不錯的選擇。
可惜男女之間就是這樣,越過了那條線,便如裂紋的花瓶,即使修復也不會完好如初。唯一能做的,只是收藏起來,減少觸碰的次數。
正靜默間,背後傳來一陣輕淺的笑聲,只見謝道韞搖著紈扇從亭院裡出來。
“來,讓姑母瞧瞧。”她拉著君羽上下打量一遍,掩扇笑道,“這會稽的水土就是養人,幾月不見,公主竟比以前還豐潤了不少,看來子混沒有虧待你呀。”
君羽望了眼身後的王練之,尷尬轉開話題:“姑母說哪裡話,對了,怎麼沒有見姑父?” 謝道韞立時收斂笑容,搖著扇子說:“他?整天閉門煉丹,這家裡都快成他的道場了。”
“煉丹?”君羽不覺好笑,任何一個有點化學常識的人都知道,煉丹就是將汞、水銀等硫化物質加工,服後對人身體百害而無一益。晉朝人精神空虛,崇尚煉道,想不到連王羲之的兒子也不能免俗。
兩個月之後,君羽發現謝道韞夫婦的關係並不如傳言中的那麼好。王凝之雖然生在世家,卻沒有受到良好環境的薰陶,除了寫得一手草隸以外,實在是個庸下之才。
這段門當戶對的婚姻,也只是王謝合作下的產物。以至於謝道韞成親沒多久,就回家抱怨。謝安問她:“王家名門世族,凝之也算是青年才俊,你還有什麼不滿足?”
謝道韞搖頭說:“咱們謝家有叔父這樣的人,兄弟中也有‘封胡羯末’四大將才,他跟你們比真是天上地下。”
平時在府裡也經常碰不到王凝之,反倒經常見一些道士進進出出,焚些昂貴的檀木香,將家裡燻的煙霧繚繞。每到這個時候,謝道韞就命丫鬟把門窗關上,自己一個人在房裡生悶氣。
看到這種情況,君羽不免聯想到宮裡的王神愛,成日對著一個瘋皇帝,還要在太后面前強顏歡笑,如履薄冰,也不知道遠在千里之外的蕭楷活得怎樣,是不是也面對著不同的人事,各自在寂寞兩端周旋。
轉眼立冬,庭裡洋洋灑灑,下了一夜的雪。
君羽站在廊下,問身邊並肩立著的王練之:“最近,建康那邊有訊息嗎?”
王練之搖頭道:“還沒有,暫時相安無事,公主不用太擔心。”
君羽點點頭,望著庭中的雪絮,一時說不出話來。遙想東山的那段日子,推窗綠竹亭亭,現在已是隆冬,半年的時光,又這樣過去了。
“不好了,出大事啦!”一陣驚叫,奔出來個老奴,跑得太急,險些被雪地滑倒。君羽一把扶住他問:“出什麼事了?”
謝道韞也問聲出來,急忙問:“是不是建康那邊吃了敗仗?”
那老奴擦了把汗,氣喘吁吁的搖頭:“不……不是,建康那邊倒好,咱們這裡可不太平了。孫恩那賊人攻破上虞,糾結了一夥流寇,一下子就打到山陰以南三十多里,眼看就要攻陷會稽!”
“什麼?”謝道韞扶去庭柱,搖身晃了兩下,“老爺人呢?他知道嗎?”
老奴垂下頭,低聲回道:“老……老爺在煉丹堂裡,請了法師作法,說是搬來天兵天將,自有辦法守住城……”
“糊塗!”謝道韞聽完大怒,氣沖沖地找王凝之去算帳。君羽與王練之對視一眼,也跟了過去。
推開丹堂大門,火燒火燎的煙燻氣撲面而來,逼的人睜不看眼。濃嗆地煙霧中,一群道士披著青色長袍,手裡的拂塵飛來蕩去,圍著香爐,嘴裡叨叨有詞。
謝道韞扯開一個道士,狠力將那隻鎏金香爐推倒,滾燙的菸灰潑到地上,瞬間騰起飛塵。王凝之見狀急忙上來阻攔:“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