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解圍道:“天色不早了,我們也不便打擾,請天王早點歇息。”
目送他們出去,高雲心裡還有些犯疑。剛才觀察謝混,覺得他面色冷淡,那雙幽黑眸子始終不曾正視過自己。早先就聽說他生性傲慢,今天見了才知道傳言不虛。這種人能死心塌地效忠燕國也罷,如果不能,只怕會養虎為患。
馮熙看出他的心思,笑道:“其實天王有什麼可發愁的,俗話說英雄難過美人關,我就不信他不近女色……”
高雲豁然明白過來,左右細細地打量了遍,指著一個容貌嬌豔的胡姬命令:“你,今晚過去服侍。”
重重疊疊的羅幕低垂,金鼎中瑞腦的香氣縈繞著,甜美而糜爛,沒有一絲風。
浴池的水蓄滿,男子手指一勾,帶子就解開了,絲質的衣衫悉悉簌簌掉落到腳面上。清瘦的肩背露出來,本應是光滑細膩的肌膚上,卻佈滿了許多細小的傷痕,細看之下,才能發現是刀箭留下的痕跡。
謝混走進池邊,每踏一步,便沉溺的更深。涼潤的水一寸寸擁抱上來,清淺溫柔。然而滑入水中的那一瞬間,他的身體就忍不住顫慄,彷彿被突如其來的痛楚拉成一張緊繃的直線。
“公子!”有人驚呼著捂住嘴巴。謝混煩躁地皺眉:“誰讓你們進來的,滾出去!”
那些侍女被他的語氣喝的一愣,只好乖乖退出去。臨出門前,她們都不捨地偷窺幾眼,心想他也有武藝在身,究竟得罪了什麼人,使他這樣遍體鱗傷。
“唉——”謝混無聲地吸了一口涼氣,瞬間的緊繃過後,他全身驟然軟弱下來,像個無人操縱的傀儡,甚至不能支撐自己頭部的重量。絲緞般的溼發黏附在肩上,透出水面一段距離。從亂髮中露出的精緻面孔,積滿了細密的珠液,無法分清是水還是汗。
他忍著周身火辣辣的疼痛,輕輕地擦拭傷口。不一會兒,整池水幾乎被染成淺紅色。像是忍耐到了極限,他猛地一動,激起四濺的水花。
本以為心已經死了,身體就會隨之變的麻木不仁,可這個身體居然還會反抗。
知道君羽下落的那一刻起,他就以為這顆心已經死了。她總是像小孩子一樣單純而倔強地依戀著他,任由他騙來騙去,可從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真的失去。
猶記得那個大雪封山的晚上,她抱住他,將臉貼到他背上,小聲說:“我喜歡你,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她的聲音那麼柔軟溫暖,帶著—種慌張的羞澀。
彼時是心醉,此刻是心碎。
謝混驀然閉上了眼睛,撕裂的痛楚再次襲上來,每想她一遍,就像有千萬把刀在心上凌遲,痛得他幾乎不能呼吸。
怎麼忍心怪她犯的錯,原本就是自己給的不夠,卻承諾的太多。所以關於流言,他才會始終裝作無動於衷,有意折磨自己的身體,企圖麻醉精神上的空虛。
淚,連珠似地打落在傷口上,生生抽痛。那麼多淚紛紛墜落,謝混卻緊咬著唇,不肯發出一聲哽咽。他一向驕傲矜持,連最痛苦的時候都不肯示弱,然而此時此刻,卻被徹底擊垮,從身到心,無一倖免。
他反手抹上自己的臉,那指尖的溫熱如此真實,乾淨而落寞。
哈哈,哭了?居然哭了?謝混揚起下巴,明明笑著,眼裡卻含了一汪難以抑制的淚。那麼多年的緣分從此一刀兩斷,曾經他竭盡全力,全心全意想留住的人,終究還是沒有了。可是他捨不得啊,他如何捨得她?
伏下身,他將自己的臉埋在池裡,任憑自己放肆的眼淚,全部都隱藏在水中。
“公子,你怎麼了?”甜美地聲音,帶了一種邀寵的獻媚。
覺察到身邊有人,謝混從昏亂的思緒中猛然驚醒,僵直了背,一寸寸抬起頭來。視線由模糊到清晰,出現了一張豔麗的臉龐,女子額頭上懸的瑪瑙墜子格外醒目,紅得彷彿是石榴的熟籽。她笑著跪在池邊,隨意一個動作都風情萬分。
“誰讓你進來的?”
出水的剎那,那胡姬有一刻驚豔的恍惚。想到將要服侍這樣俊美的男子,忍不住一陣喜悅。她伸出妖嬈的手,為他試去臉上的水漬:“是天王派奴婢來侍奉公子的。”
她甜膩的聲音就像一條蛇,謝混坦然直視,眼裡靜得沒有一絲波動,這些年過去,他唯一學會的就是讓人抓不出破綻把柄。“我說了,不需要人伺候。”
胡姬短暫地一愣,手依然停留在他的面頰上:“公子不必害羞,哪個男人不需要伺候,何況這常年在外打仗的人。”
謝混厭惡地打落了那隻輕浮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