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也沒多喜歡看戲,不過這北平的官太太小姐出門交際活動,最少不了這看戲的一項。
白太太作為白雄起的賢內助,也得融入這個圈子,時間久了,對看戲也多了一些愛好。
她坐在了兩人中間的紅木椅子上,瞧著白秀珠躁動的樣子,嗔嘆了一口氣,“你要是不耐得坐在這,就去找你的幾個好姐妹玩吧,別走出去了。”
白秀珠一喜,“謝謝嫂子。”
她早就想走了,聽說今天金太太也來了,還帶了八小姐梅麗,她想著去和梅麗聊聊天,順便問問金燕西最近怎麼都沒來找她了。
她朝白太太道過謝,便提著裙子歡喜地從樓梯口那下去了。
白太太再回頭看葉黎,見她仍專心看著臺子上的戲子咿咿呀呀地唱著,便有心聊道“葉小姐可是喜歡看戲?”
葉黎回了她一個淺淡的笑容,“我是喜歡看戲,不論是臺上還是臺下。”
她這句話說的白太太有些不明其意,只見葉黎說完這句話便又轉過頭去繼續看臺上那風華絕代的花旦了。
霸王別姬。
白秀珠很快就找到了相熟的金梅麗,第一句問的就是她七哥金燕西的事,金梅麗有些支支吾吾的,不好說她七哥最近正在追求一個女學生,那位冷小姐她也見過,有才華人也雅緻,說實話,金梅麗挺喜歡那位冷小姐的。不過這話當然不能在白秀珠面前說起,她也是個心思靈秀的,幾句話移開了話題,說起了另一件事。
“秀珠姐姐,你知道南堂那新辦了一間天主教堂嗎?”
“聽說了,不過還沒去過呢,我又不是什麼天主教徒。”白秀珠撇了撇嘴道,她受的是西學教育,但也未曾學習西方的宗教信仰。
不過這個時期,留過學受洗過的官宦子弟也不少,更何況這些天主教堂背後還有洋人勢力支援。
只聽金梅麗道,“我有個同學結婚,就是在那裡辦的西式婚禮,給她的新神父一點也不像平常見的白鬍子老頭,而且還不是外國人,比七哥大不了多少,長得也很好看,溫文儒雅,學識又好,姓白,教堂裡的人都叫他白神父。”
金梅麗這話落在白秀珠耳裡不免覺得新奇,還真沒見過這麼年輕的神父,“改天我也去瞧瞧。”
“不過有趣的是,他還問小憐願不願意受洗?”
小憐這個女孩子白秀珠也知道,是金家大奶奶身邊的丫環,雖然是個下人但能識文斷字,而且討人喜歡,白秀珠對她也沒多少惡感。她也沒問金梅麗怎麼帶小憐去參加了同學的婚禮,而是想知道下文,
“那小憐她答應了嗎?”
“小憐她沒答應,她說自己是大嫂的丫環,大嫂還沒同意她怎麼能隨便受洗。但她倒想多去白神父那裡的,白神父願意教她學識,還有洋文,她聽了可高興了。”
小憐這姑娘靈秀又可愛,可惜身份卑微,金梅麗還會為她真心擔憂著想,白秀珠頂多嘆了口氣,就沒再關心這事了,畢竟她和小憐也不熟,而且身份又是天差地別。
兩個姑娘湊在一起聊個沒完的,都沒聽進臺上的戲摺子。
而葉黎身旁的白太太卻越聽越不是味,尤其是看著臺上的虞姬哀婉絕美的唱詞,手裡揪著帕子,不禁蹙眉道,
“霸王別姬,怎麼排了這麼一齣戲?”
一般來聽的都是團圓美滿的戲,怎麼今天換成了這出?旁邊有伶俐的小廝回道,“今天是第一齣戲,樓下幾位爺指明點的。”
葉黎笑著道了一聲,“霸王別姬也挺好的。”
白太太便不說話了,只是心裡嘆了一口氣,好是好,不過人生多是悲劇,來這戲園子便是求個圓滿和樂,更別說這扮虞姬的戲子唱的如同虞姬再世,恐怕過了今日,有不少公子哥又有了追捧的物件了。
昨兒個是舞女,今兒個是戲子,明日又成了明星,不過一片紙醉金迷。
白太太猜得不錯,唱虞姬的花旦程蝶衣今夜過後,便聲名大噪,譽滿京都,成了戲院的臺柱子。那些個每天不知事的紈絝公子哥倒是想捧,不過,被北平梨園的老大袁四爺給擋了回去。他名為袁世卿,雖是個沒落的貴族,但人脈極廣,家財萬貫,又是一代梨園霸主,不少人給他面子。他愛京戲,更懂京戲,對戲曲藝術一擲千金,毫不吝嗇,在見了程蝶衣演的虞姬後,更是驚為天人,大力捧紅程蝶衣。
白秀珠跟葉黎說她要去新辦的那家天主教堂時,葉黎一點也不奇怪,不過她也拒絕了和白秀珠一起去的請求,葉黎嘴唇微微一勾,白家人的教堂她可進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