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冰雁從帳篷外走出來,大漠夜裡寒涼,卻無端帶有著一種肅殺悲愴,這是溫軟的江南,繁華的都城所沒有的。說起來,他在蘭州這邊已經定居近十年了,而這十年最讓他自豪的事,不是聚集了萬貫家財,成了蘭州等地的首富,而是結交了石駝這樣的一個朋友。
他望向守在帳篷外的暗處一角的石駝,姬冰雁想過讓他進帳篷休息,但石駝不願,他不喜歡和人相處,也不喜歡溫暖舒適的地方。而即便是在寒冷得要把骨頭凍壞的晚上,他也依舊能睡得著。
因為一個人若被人用鞭子趕著,不停不歇地走上一年,只要一閉上眼睛,就要挨鞭子,那麼他以後縱然赤著腳走在雪地裡,也照樣能睡得著了。
不僅如此,他的瞎,他的聾,他的啞,他的容貌,全是同一個人毀的。姬冰雁有問過他的仇人,甚至想為他報仇,他只提起了一次,石駝就如同想起了惡魔般,失控又癲狂。
姬冰雁不願讓他再想起悲慘的過去,所以自那次後再也不提。但他真心將石駝視為朋友,又怎能在心中將此事放下。
“你是個真心為朋友的人,他們的確應該為有你這樣的朋友而自豪。”
葉黎從陰影處走出來,嘴角帶著詭秘的微笑。
姬冰雁看到悄無聲息出現的葉黎並沒有多驚訝,反而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那天葉黎走後,他們很快就發現水袋裡的水居然用之不盡,胡鐵花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道這下可不用擔心了,怎麼倒也倒不完的的水袋,可以說是沙漠中取之不盡的金礦,但姬冰雁卻沒有多高興,他記得葉黎說過,當他們已不需要它的時候,它也就沒有用處了。
果然,等到他們找到綠洲時,水袋就自動變空了,全然已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水袋。
這種神秘莫測的手段,足以說明那個年輕姑娘絕非普通人,楚留香是這樣認為的,姬冰雁沒有將他的詭異經歷告訴他們,在沒判斷是好還是壞之前,說出來只會徒添煩惱。
沒想到,這位神秘女子又出現了,而且似乎是來找他的。
葉黎帶著溫和的微笑,回答了他的問題,“你是個生意人,我也是,只不過你買賣的是糧食布匹胭脂水粉,而我買賣的,是人的身體、內臟、四肢、運氣、年月以及靈魂。”
姬冰雁瞳孔不自然的縮了一下,呼吸也微微一頓,但很快冷靜了下來,也明白了之前水袋的緣由,他典當億萬家財,換取救他們性命的水袋,原來竟是這般。他眼含深意看向葉黎,“你若是生意人,那一定是這世上最厲害的生意人。”
葉黎抿唇一笑道“多謝讚譽。”
姬冰雁卻是又道,“那我還想再和你做筆生意。”
“什麼生意?”葉黎沒有去探聽他的心聲,她也很好奇姬冰雁想要什麼,在石觀音的住處時,她忽然間感應到姬冰雁有想要典當的意願時不是不驚訝的,但也不妨走上一遭。
“我想要你治好他身上的所有病,讓他變回原來正常的樣子。”姬冰雁伸手指向蜷縮在那一角如同石頭般的石駝,語氣堅定道。
葉黎微微一挑眉,也看了石駝一眼,半息後她慢條斯理道“可以。”
“但你需要付出一樣東西。”葉黎微笑道。
姬冰雁依舊沉著冷靜道,“你要什麼?”和葉黎做過一次生意後,他就知道什麼事情都是有代價的,而葉黎提出這個他也並不奇怪。
葉黎眸子注視著他,“我要你經商的天賦。”說完她又道,“我也不妨告訴你,沒了經商的天賦,以後你無論做什麼生意都只會傾家蕩產,一敗塗地。”
姬冰雁幾乎不假思索地道“可以。”好似沒聽到這個後果一般。
“既然你願意,”葉黎嘴角的笑容愈深,“那八號當鋪自當如您所願。”
石駝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久的他以為自己再也醒不來,而當他醒來時,他已躺在了帳篷裡的軟氈上,而他的老闆姬冰雁正含笑看著他,見他清醒不禁慨嘆,
“我沒想到昔日的‘華山七劍’之首,俠義之名傳遍八州,天下武林中人莫不敬仰的‘仁義劍客’皇甫高,居然到了我門下當了個小僕從。”
“我……”一個‘我’字一出口,石駝,不,應該說是皇甫高就發現自己既不瞎,也不聾,也不啞了,姬冰雁笑著給他遞了一面銅鏡,映出他清俊不凡的容貌,能被石觀音看上的自然不是容貌平庸的男子,相反,皇甫高還是一個極為出眾的美男子。
“師兄。”悲愴又驚喜的一聲將皇甫高的注意力引到了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