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洛淡淡地應了一聲,示意他說下去。
“先王有令,此事不得再言。不得再查,並且命令臣將知情者全部封口。”蕭漠早有腹稿,此時自然是從容道來,“事隔多年,臣本已經忘了,但是。原少監的猜測令臣無法不想到那樁事情。雖然先王有令,但是,事關東嵐,臣亦不敢隱瞞。”
易洛目光低垂,對他這番話沒有絲毫不耐,聽到他在此停頓,才輕輕抬手,示意他繼續。
“當時。白王初封王爵,執政開府。平奈忽興流言,皆是說白王來歷不明。先王雖未起疑,卻也難免好奇,便直接詢問白王的家世與師承,白王聽後。神色十分古怪。沉默了許久,才對先王說。他是無家無父無親之人,自然也無師,隨即便告退。”
“無家無父無親……”易洛忽然輕聲重複這幾個字,“那麼,紫華君算什麼?”
蕭漠心驚,卻不便介面回答,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說:“先王這才命當時地直秘殿徹查白
“你是說,朕的父王,在根本不清楚白王身世來歷的情況下,便對其拜相封王?”易洛訝然驚呼,“簡直是……”
畢竟是自己的父親,易洛再狂悖,再惱怒,也不敢口出重語,最後只能狠狠地一拍憑几,咬牙道:“父王不會如此的。”
羽桓素來最明白輕重,豈會如此行事?
蕭漠長揖,低頭回答:“白王入東嵐前地經歷,先王自然清楚,只是,當時只查到白王在衛陽春雨樓為琴師,便再沒有查下去,那時,先王與獻王只需要確認白王對東嵐無惡意即可。”獻王為羽桓之父的諡號。
易洛這才稍息怒火,頜首不語。
“臣當時並未執掌直秘殿,只是受命負責此事,自然是從春雨樓查起,只是當時已經事隔多年,實在不易查察,花了半個月才查清,白王並非春雨樓自幼培養的樂人,而是自薦入樓的,只待了三個月,便因為名聲大噪,引來衛陽貴戚的覬覦而出走,而白王從何而來,春雨樓的人也不知道,只是有一個年老地舞伎說,當時他的口音像是北邊的人。”
易洛不由皺眉——他少年受教,可從未覺得白子風的口音像北方的人。
“臣當時便覺得奇怪,但是,仍然派人到北疆三國查察,但是,不到三天,白王便與先王在王殿之內大吵了一通,先王當天便召見了臣,命臣不得再查此事。”蕭漠沉著而言,沒有對易洛說,當時,羽桓的臉色鐵青,明顯是在震怒之中。
“這麼說,最後,還是沒有查清楚白王的身世來歷。”易洛皺眉,對這個結果十分不滿意。
“的確如此。”蕭漠抬頭,“不過,後來,白王地一些言行,讓臣對白王的身世有了一些想法。”
易洛輕笑,顯然對這個說法不甚滿意,蕭漠卻不在意,很認真地道:“順雅公主心儀白王,但是,白王一直拒絕,直到先王說唯有如此,白王才能融入東嵐王室,很多事情地進行才能順利,比如執政開府,白王才答應,當時,臣已領直秘監,是白王的親信之一,也就問了白王為何不願迎娶公主,白王當時說:我是忤逆之人,該當一生孤苦,會連累公主一生的。後來,公主有孕,白王……白王也一直心有顧慮,並不樂意……”
“這些未必與白王的身世有關!”易洛打斷蕭漠的話,神色淡漠。
蕭漠笑了笑:“王,臣隨侍先王多年,自然知道許多事……紫華君出生前後,地確有很多事情發生,但是,臣親眼看到,白王直到確認紫華君是女兒身才如釋重負地抱起女兒,之後才是初為人父地欣喜,臣也親耳聽到白王對襁褓之中的紫華君說:女兒終是別人家地人……這才好!這才好!臣不認為,這樣的想法與白王的身世無關。”
易洛愕然,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擺手示意蕭漠暫停一會兒,便徑自低頭沉思,良久才抬頭道:“還有什麼?”
蕭漠深吸一口氣,才緩緩言道:“白王有敬月的舉動。”
神洲一直有神靈傳說,敬畏神靈也是傳說,尤其是日月山川,從來都被視為神靈化身,自然無不敬畏,但是,“敬月”卻是一個特殊的詞,不過,做法很簡單——視月為母,夜夜敬香。只是,如今神洲各國,卻無人會如此做——
神洲偉傳說中,莫舒氏先人與月神相合,方誕聖朝高祖——
聖朝明令,非莫舒氏血裔,行敬月之舉,大不敬,立處磔刑,誅九族——
雖然聖朝覆滅已久,但是,神殿仍然恪行此令:無聖朝血統而敬月者,是為瀆神。
“敬月?”易洛猛然站起,“你究竟有什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