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一人扛著一摞被子急火火衝了進來,一溜煙奔到桌前,卸下被子嘩啦一抖,小心翼翼蓋到了桌上男子身上。
“哎呦我去,你們咋也不給他蓋件衣服?你瞅瞅,這臉都凍青了——”
一邊給男子整理被褥還一邊滿口抱怨的——可不正是剛剛把這男子扛回來的郝瑟。
眾匪目瞪。
“咳,郝軍師……”孟三石上前正要說話,卻被郝瑟擺手打斷——
“等會、等會!”說著,又一溜煙奔了出去,不過片刻,又端了一碗溫水奔回來,還一把將旁側圍觀的黃二壯給抓了過去,“黃二哥,趕緊來幫個忙。”
“誒?”黃二壯一愣,還未回過神來,手裡就被塞了一個水碗,然後便見郝瑟慢慢扶起桌上的男子,用手指捏開男子嘴巴,朝自己叫道,“黃二哥,還愣著幹啥?趕緊給他喂點水啊。”
“哦,好。”黃二壯忙上前給男子喂水。
“小心小心,他可能很久沒喝水了,一點一點喂。”郝瑟瞪著三白眼,一臉緊張叮囑道。
“哦,好好好!”說得黃二壯也不由緊張了起來。
一時間,整座大廳不知為何就這般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呆呆看著黃二壯一口一口把一碗水喂完,又看著郝瑟將男子扶躺回桌,蓋好被子,好似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圍著桌子繞來繞去,一會兒摸摸那男子的臉,一會兒又摸摸那男子的手,一臉擔憂之色。
“喂!老三!”楊二木臉色泛黑,向孟三石打眼色。
孟三石眉頭緊蹙,上前一步道:“郝軍師,我們適才商量過了,此人咱們還是莫要……”
“三爺,你說是不是要給他喝點粥啊?”郝瑟突然轉頭,一臉緊張望著孟三石,“他手上腳上都爛了,是不是要抹藥啊?是不是要找個郎中來給他看看啊?!是不是要給他弄點雞湯啊?他這麼虛弱,會不會熬不住啊?”
“這個……”孟三石看著郝瑟那一雙死魚眼,平時滿是兇悍匪氣的三白眼珠中,此時卻乾淨得好似一汪清泉,明亮得有些晃眼。
孟三石突然毫無由來一陣心虛,到嘴邊的話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老三,你起開!”楊二木氣哄哄拍開孟三石,“姓郝的,我跟你說,這小子咱們救不了……”
“我知道我知道!”郝瑟忙舉手道,“小弟知道咱們寨子糧食緊張,二當家放心,小弟我人瘦吃的少,你看這人瘦的也就一根筋了,估計也吃不了幾口,我的口糧分一半給他,肯定不會拖累寨子的!你看行不?”
說著,兩隻眉毛向中間一團,一臉懇求望向楊二木。
楊二木愣愣看著郝瑟,愣愣點了點頭:“啊,那、那行……”突然,一怔,驟然回神,“不對,我是說——”
“好了!”卯金刀打斷楊二木,起身走到桌前,細細打量了一番那躺在桌上的男子,又望向郝瑟,“郝軍師,你當真要救此人?”
郝瑟堅定點頭:“當然要救!”
卯金刀皺眉:“此人與你非親非故,為何要救他?”
“為啥?”郝瑟瞪大死魚眼,“因為他還活著啊!”
一瞬的死寂。
廳內所有山匪都用一種“這貨肯定是吃錯藥”的表情瞪著郝瑟。
郝瑟環視一週,瞬間明白過來,趕緊換了一個比較接地氣的說法:“咳,小弟是說——那個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雖然我們是山賊,但也要做一個有理想有抱負有追求的山賊,堅決不能草芥人命見死不救,所謂那個……咳……就是……總之救人是好事!絕對是棒棒噠……”
郝瑟越說越覺得詞窮,眼瞅自己就要編不下去了。
一眾山賊是翻白眼的翻白眼,掏耳朵的掏耳朵,皆是一副聽不下去的神色,楊二木一臉要上前扔人的表情,孟三石也是一副袖手旁觀的打算。
郝瑟環視四周,死魚眼中的明亮眸光漸漸沉了下去,背後漸漸飄起了黑黝黝的匪氣。
先人闆闆!你們不救老子救!
就衝這位大哥剛才那驚鴻一瞥,救活了肯定是個驚天動地的美人!
哼哼,到時候你們可別後悔!!
唯有卯金刀,看著郝瑟的目光卻漸漸亮了起來,突然,一拍手,大叫道:“好!老三,救人!”
“大當家?!”孟三石頓時急了。
“多謝大當家!”郝瑟猝然回神,立即驚喜大叫。
“大當家,你可要考慮考慮寨子裡的兄弟們啊!”楊二木扯開嗓門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