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這些只是順口一提，黃一天卻立刻對市鄉鎮企業局的局勢有了一個大概的瞭解，幾乎哪位幹部背後的靠山是誰，誰和誰可能會存在利益聯盟，也都大概有了個判斷。

這讓黃一天對牛大茂有點刮目相看，他心裡暗自琢磨，看得出來，在市鄉鎮企業局這位大管家的各項工作中，著實是用心去做的。黃一天還發現一個問題，牛大茂話裡有意無意，把矛頭指向了市鄉鎮企業局副局長單德道。

從牛大茂的介紹中，黃一天得知，單德道是從經貿委提拔起來的幹部，資歷非常紮實，從辦事員、副主任科員、副處長、主任科員、處長、副局長，分管著單位幾乎所有的實權處事。

這可是個地地道道的土皇帝啊！

黃一天對此人就稍稍上了點心，把牛大茂話裡所有能跟單德道牽扯到關係的節點，都記了下來。講了有半個多小時，牛大茂終於把自己要講的都講完了，站在那裡舔了一下乾巴巴的嘴唇，想喝水，又不敢動。

“黃局長，這就是單德道的基本情況了，你還有什麼特別需要了解的？”牛大茂問道，臉上始終保持著一幅恭敬的笑容。

黃一天擺擺手，瞭解到這些大概的情況，就足夠了，自己還需要慢慢消化，他帶著幾分真誠的口氣對牛大茂說：

“辛苦你了！”

“做好後勤保障工作，是我的職責所在，一點都不辛苦，我會進一步提高服務水平，兢兢業業地工作！”牛大茂松了口氣，黃一天能說出“辛苦了”三個字，這就是說，自己今天逃過一劫，但只是個記過，會不會追加處罰，就要看自己今後的表現而定了。

牛大茂後來說：“黃局長舟車勞頓，肯定是辛苦了！”說著他掏出一張名片，小心翼翼放在了黃一天面前的茶几上，道：“如果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我隨叫隨到。”

黃一天微微頷首，示意這個名片自己收下了。

見牛大茂已經介紹的差不多了，黃一天站起身來準備離開，牛大茂趕緊走到包間門口準備開門。

黃一天拿起手機準備撥打王大彪的電話，牛大茂站在一邊恭候著。

不一會兒，等到黃一天慢步走到酒店大廳門口的時候，王大彪的車已經穩穩的停在那裡，牛大茂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幫黃一天開啟車門，黃一天向他看了一眼，想說什麼，又沒說出口，直接跨上了車子。

王大彪慢慢的啟動車輛，直到車子漸漸走遠，牛大茂還像是座雕像一樣，站在酒店大門一側，保持著恭送的姿勢。

黃一天和王大彪走後，牛大茂抬起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心說，今天真是太驚險了，奶奶的，這是什麼事，不打不相識？不管如何，但總算是暫時應付過去了。

往前走了一會，他就看到了自己的妻弟和那個駕駛員還在等著。

“姐夫，情況怎麼樣？”妻弟見牛大茂出來，立刻上前問到，表情關切。

牛大茂搖了搖手說：“暫時混過去了。”

“姐夫，我給你添麻煩了，我們實在不知道是黃一天的車，早知道是黃一天，就是撞壞了，我們也不會如此的！”小舅子看著牛大茂，今天這個禍確實闖得不小。

牛大茂搖搖頭，道：“放心吧，以後做事要小心，不要到處得罪人，看起來，這個黃局長不是那麼計較的人，回家吧！”

小舅子趕緊開啟車的後門，讓牛大茂上車，牛大茂看了小舅子一眼，遲疑了一下，還是上了小舅子的車。原本準備送黃一天回家的車，現在沒派上用場，倒是給自己坐上了，這事情弄的，真他媽的，真成了不打不相識了。

牛大茂坐在車上，細細的回想剛才自己向黃一天彙報時的情景，他感覺，剛才自己彙報的時候，黃局長什麼都沒講，甚至一個多餘的問題都沒問，但牛大茂也觀察的非常仔細，黃局長已經把自己幾處隱含的題外之意，全都聽了進去，這樣的表現至少證明一點，黃局長絕對不是官場新手段級的，當了這麼多年的領導，他有自己的一套，從他今晚的表現看，自己恐怕還沒能觸及他內心的一個邊緣，以後，只怕要多下功夫才行了。

但是，好在黃局長也沒有追究自己的妻弟跟他的司機打架一事，牛大茂認為，這是一個合格政客才會有的表現，要不是想明白了這一點，牛大茂也就不會竹筒倒豆子，把單位的情況講得那麼清楚明白了。

他能感覺到，這位黃局長雖是有抱負的，而且異常理智冷靜，是值得信任、靠得住的領導。單德道，你個王八蛋等著吧，老子總會報仇的！

牛大茂心裡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