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說完,一個小廝疾奔而來:“老爺,宮裡的公公傳陛下的口諭來了。”
陳蔚然吩咐管家:“快請去正廳喝茶,我換了衣服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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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個時辰之後。
“洪公公請慢行!”陳蔚然追在中年宦官身後,問道:“陛下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怎麼突然就……”
“什麼意思?”洪公公轉回身,斜著眼睛看著陳蔚然,皮笑肉不笑道:“陛下的意思,陳大人才高八斗都猜不出來,咱家又怎麼會知道呢?”
陳蔚然忙拱手道:“洪公公說笑了,洪公公是陛下的身邊人,還有誰能比洪公公您更清楚陛下的心思,下官愚鈍,還望公公能指點一二。”
洪公公嘖嘖道:“陳大人是讓咱家再給您念一遍?陛下說了,限制重重之下難出佳句,所以從今年起,詩詞皆不限韻,不限體裁。陳大人負責主持此次的會試,要多用點心——這麼明白的話,陳大人您聽不懂?”
“可是這不合規矩啊……”
“規矩?”洪公公挑眉道:“誰定的規矩?”
陳蔚然一噎,又道:“只是……此次會試的試題早就已經定好了,若是霍然更改……”
洪公公打斷道:“這是陳大人您自己的事,和咱家無關,咱家的差事已經了了,若是陳大人有什麼異議,自己去找陛下說吧!”
虛虛的一拱手,悠悠道:“陳大人,您好自為之吧!”
聽出洪公公話中有話,陳蔚然一把拉住轉身要走的洪公公,手上的白玉扳指塞進對方的袖子:“洪公公,這話怎麼說的……”
洪公公掀了掀眼皮,道:“咱家也不是很清楚,不過隱約聽陛下說了一句……”
看著陳蔚然緊張的模樣,洪公公向皇宮的方位拱手道:“陛下說了,朝廷需要清官,清,是清廉的清,不是清高的清!”
陳蔚然如遭雷擊,雙唇發白,頷下修剪整齊的長鬚顫顫,整個人像是突然之間蒼老了許多,連腰背都不再挺得筆直,顯出幾分佝僂來。
清,是清廉的清,不是清高的清……
這話,像是在說那個叫顏逸的舉子,可是不過是個還未過會試的舉子,憑什麼引的陛下的關注?這個“清高的清”,指的不是他,卻還有何人?
他知道林楠的兩首詞對他肯定會有所影響,可是萬萬想不到,會來的這麼快,這麼狠!而且不是來自同僚的排擠,而是來自陛下的……嫌棄!
陛下的嫌棄……嫌棄……
洪公公見陳蔚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也不等他恢復神智,草草的拱拱手算是告辭,待到了無人處,從袖子裡掏出新得的白玉扳指,放在唇邊吹了一口,嗤笑一聲:“清官?我呸!”
陳府,管家連聲換著:“老爺,老爺?老爺!”
不知被管家連叫了多少聲,陳蔚然才回過神來,讓管家扶著慢慢向書房挪去,走到一半,卻又猛地停了下來,道:“你拿著我的帖子,去林尚書府上,說……就說先前林尚書上任,我因身體不適未能親自前往道賀,心中甚是不安,若是方便的話,今兒午後我想去府上討杯茶喝。”
管家應聲去了,陳蔚然又原地站了一會,然後幾乎是小跑著回到書房,將書架上四書及各式的注集搬下來,略帶急促的翻看,記錄。
過了小半個時辰,管家回來,陳蔚然猛地站起來:“怎麼樣?林尚書怎麼說?”
管家搖頭道:“林大人沒見小的,只是派了個管事傳話,說林大爺會試在即,大人您是主考官,為避嫌隙,還是暫時不要見面的好——等林大爺考完了,林大人再親自上門致歉。”
“什麼?”陳蔚然渾身的力氣又消失無蹤,慢慢跌坐回椅子,手指抖的厲害,顫著唇:“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如此數聲之後,慢慢恢復神智,站起來狠狠一掌拍在案上:“豈有此理!”
目光落在他方才寫的滿滿的幾頁紙上,覺得上面的每個字都是對自己的羞辱和嘲笑,幾把撕的粉碎,尤未解氣,將案上的書一把掃落在地上,咬牙道:“來人,備轎,本官要去衙門公幹!”
……
林府。
林才倒比林如海還急:“老爺,真不見啊?那可是主考官啊,大爺的前程還捏在他手上呢!”
林如海埋頭看書——捏在他手上?笑話!
林才勸道:“好歹也該聽聽他說什麼啊?”
林如海頭也不抬一下,懶洋洋道:“還能說什麼?無非是修改會試試題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