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裡的意思來。
另有人搖頭輕嘆道:“人貴以誠,不會便是不會,這裡又不會有人嘲笑於他,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他自以為這話說的極為高妙,臉上的悲憫也恰到好處,聽到同座的人點頭讚歎“很是,很是”,眼中得色更濃。
林楠向不愛打嘴仗,只是有時候為了林家的聲勢,才不得不和人爭個高低,這人既不是正面對他說話,便也懶得同他計較,只當沒聽到便罷了。
林全卻按捺不住,跳出來嚷道:“你說誰不會?你知不知道咱們大爺是誰?他若不會做詩,天底下就沒有會作詩的人了!”
這話說的忒狂,若換了往日,這樣的話一出口早被人群起而攻之了,但此刻周圍卻是一片寂靜,眾人面面相覷,不為別的,只因為在這京城,還就有兩個有資格狂的……林家那一大一小,在作詩一途上,真正是讓人無話可說。
而且這位裹在雪白狐裘中的清逸少年,一身的風華難描難畫,與傳說中的那位……
當下便有人忐忑站起來拱手,小心試探道:“可是林郎當面?”
林楠回禮道:“不敢,學生林楠。”
頓時店中響起一片吸氣聲,方才說了怪話或發出嘲笑聲的人更是坐立難安,恨不得找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
若是別的人說不喜做限韻詩,旁人只會覺得可笑,但是林郎不同,同樣的話他在皇宮也說過,當時也有人嘲諷他非是不喜而是不會,他轉頭就甩出那首名滿天下的“心有靈犀一點通”,將一干人的臉打的啪啪啪響——還有誰敢說他不會做詩?
當初他可是連皇子的面子都不給,說不做就不做,這小小的酒樓算什麼,難道比皇子還有面子不成?
按理無論是林楠名滿天下的才子身份,還是他尚書之子的權貴身份,都足以讓這些人拿出百分之一千的熱誠來結交,但現在堂上卻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這些都是有些傲氣的文人,便是不要風骨,面子還是要的,剛剛才嘲笑了人家,轉臉就來巴結,還真拉不下臉來。當然,也有人是乍見真人,有些反應不過來罷了。
林楠哪裡不知道他們想寫什麼,也不為己甚,含笑四面拱手道:“實是小子才疏學淺,且向來隨心所欲慣了,諸多限制下實在寫不出好詩來,並未有其他意思,還望各位勿要掛懷。”
林楠既遞了臺階過去,那些人只是呆住了,又不是真的呆子,哪還不知道順著下去,頓時堂上各處都傳來客氣的“哪裡哪裡”“林郎過謙了”“豈敢豈敢”之語。
林楠不欲同他們說些沒營養的“久仰久仰”,笑道:“小子無能,既做不得詩,只好另尋一處喝酒,就不打擾各位的雅興了……”
“且慢!”林楠告辭的話還未說完,一直坐在櫃檯後面的管事快步搶了出來道:“林郎且慢。”
等趕到林楠身前,連連拱手苦笑道:“林郎今兒若過門不入,鄙樓哪裡還敢稱什麼狀元樓啊?”
他既恭維林楠有狀元之才,林楠自然也要給他面子,笑道:“林某也想嚐嚐貴樓的好酒,可惜貴樓的門檻實在太高啊!”
管事賠笑道:“林郎說笑了!鄙樓樓主開設此樓,定下這寫詩方能上樓的規矩,便是為了能見識天下有才之士,林郎之才,舉世皆知,鄙樓有何德何能敢考校林郎?林郎,樓上請。”
坐著的客人也都連聲應道:“合該如此。”一疊聲請林楠上樓,林全也在身後狠扯他的衣袖。
林楠皺眉,剛要開口說話,樓上傳來一聲輕笑:“本還以為這‘狀元樓’能聚文人雅士,當有不俗之處,沒想到也是趨炎附勢之輩。”
林楠循聲望去,便見二樓欄杆處站了幾個人正向下望,居中一人看起來不滿二十,容貌俊美,身形挺拔修長,穿一身寬大的儒服,頗有玉樹臨風之態。說話的卻是他身邊一個個頭略小的青年,也是一身儒服,見林楠抬頭看過來,仰了仰下巴,手中摺扇搖了搖,搖頭懶懶道:“更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林郎,也是浪得虛名,連一首限韻詩都做不出來,若換了是我,早便臊的頭都抬不起來了,卻還有臉砌詞狡辯,以勢壓人,逼得店家破了規矩請你上樓。”
林楠皺眉看向林全,神色頗為迷惑:這二傻子打哪兒來的?
林全湊在他耳邊悄聲道:“中間那個就是顏逸,說話那個是他同鄉,叫程顥,也是來趕考的。”
原來是外地人啊,這就難怪了,這京城裡的年輕人,知道他身份還敢這麼跟他說話的,以前本就沒幾個,現在麼……就是那幾個,估摸著也不敢了。
林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