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那是多麼無趣無用的東西,你想要做官,你就要去讀去考,就像他生活過的那個世界,大多數中國人,一輩子見不到一個外國人,一輩子不會用外語和人說一句話,卻要將abcd從幼兒園一直讀到大學。
想要得到就要有付出,這是很簡單的一個道理。
這個道理,全天下的人,上到皇帝李熙,下到光屁股的三歲孩子都是懂的,只除了少少的那幾個被人寵的覺得這世界是圍著他轉,覺得但凡是他要的東西,旁人就該跪著捧到他面前的人,才會覺得不平衡。
他不喜歡皇后,不僅是因為私人恩怨,更因為她骨子裡的這種理所當然。
或許站在李昊的立場,他自覺受了很多委屈,但是林楠卻絲毫同情不起來。要知道李昊口中的所謂肥肉,是整個天下,不是他爹名下的幾畝地幾間房,高興給誰就給誰。什麼樣的人當皇帝,關係著大昌的千萬百姓過什麼樣的日子,而他,恰好便是這大千百姓中的一人。
從性格上來說,林楠並不喜歡李熙,但是卻從未覺得李熙當初的精心培養太子,現在的慎重挑選繼承人有什麼不對。
李熙只是讓未成年的皇子一處讀書,成年的皇子出門辦差,來看他們的性情,在他口中卻成了逗貓遛狗,李熙只是貶了支援他的幾個大臣罷了,他便是這幅豁出去了的模樣兒——就這樣李熙還肯給他機會,已經對他相當不錯了。
只不過,也不知咱們的萬歲爺看到被他放養的這群兒子一個個成了這般模樣,有沒有後悔當初只關注太子一人?
林楠低頭品茶,一面胡思亂想,等著李昊翻臉,亦或者拂袖而去。
他方才的話已經非常出格了,事實上,自林楠進門之後,幾乎就沒有說過什麼好聽的。不是因為李昊失勢,不是看準了李昊不會將今兒的事說出去,而是因為雙方的立場已定。
林家和皇后、和蔡家已然勢同水火,所以這天下,誰都可以坐得,唯獨李昊坐不得……若李昊登基,皇后成了名副其實的太后,那林家不說死無葬身之地,也會一世不得清淨。
既然已經確定了立場,那一開始就不要有什麼交情,反目成仇之類的狗血戲碼他半點興趣也沒有。
等了許久也沒聽到什麼動靜,林楠抬頭,卻見李昊正伸著脖子,眯著眼,盯著他看,不見半點氣急敗壞的模樣,倒讓林楠懷疑他方才那一通發洩是真是假。
見林楠終於抬頭,李昊呵呵笑起來,點頭,幅度極大:“對,沒錯!就是這副模樣,就是這副事不關已冷漠樣兒……連你被母后罰跪的時候,都是這副模樣,讓人恨的牙癢癢的……又、又忍不住想摸摸看,到底是冷的還是熱的……”
說著果真伸過手來,去摸林楠的臉頰,林楠側身避過,起身道:“殿下醉了,我去找人來送殿下回府。”
“等一下。”李昊揮手:“我有東西要給你,完了我自己走,本王……不用你攆!”從身側取了兩尺來長的一個狹長的木匣,遞過來。
林楠接過,開啟,裡面是一卷畫軸,站起身抖開畫軸,頓時一愣。
不是什麼名家鉅作,只是很普通的一幅畫,一輪明月,一角飛簷,還有一個飲酒的少年,但是意境很美,人也很美。
少年一身白衣如同流瀉的月光,披散的黑髮宛如潑灑的夜色,微仰著頭,一道銀線從高舉的酒壺落入素淡的唇,原是月下獨飲的清冷少年,卻因衣袖滑落露出的半截玉白手臂,和滴落在上的頸間一滴美酒,而帶上了某種不同的意味。
讓林楠發愣的卻是畫上提的詩句熟悉異常:“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那是李白的《月下獨酌》,林楠那個時代的人,個個在十多歲的時候都會背了,若不是這畫上的場有些眼熟,他差點要對出“天王蓋地虎”的暗號來。
林楠看了一眼,便收了起來,放在几上,道:“想不到那日竟有雅人在側,早知道便該邀去共飲幾杯,也不致‘獨酌無相親’了。”
李昊搖頭,伸長了腿靠在太師椅上,雙眼有些迷離,卻又嗤笑一聲:“我知道你不過是說說罷了,可笑我竟真有夙願得償之感。”
那日,他便坐在陰影中的馬車上,看著少年舉杯邀明月,聽著少年嘆“獨酌無相親”。
一邊,是他藏在心底念念不忘的那個人,因他爹讓蔡航少撈了幾兩銀子而被無端遷怒,雖堪堪救回來一雙腿,卻不知何時會發作,突然就癱了、殘了;一邊,是他的生身母親,因被他父皇責罰,覺得大失顏面,整日在他耳邊用最惡毒的話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