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擺著一碗熱騰騰的湯麵,擀得細細的麵條上鋪著一層綠油油的青菜和金燦燦的豆芽,裡頭還窩著荷包蛋並幾塊拇指大小的雞肉丁,濃濃的香氣很快在屋子裡蔓延,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陳逸斐面色不虞地俯下身,沉聲道,“發我脾氣?”
對方不說話。
“問你話呢!是不是發我脾氣?”
她癟著嘴,仍舊一言不發。
他乾脆兇巴巴把她抱起來。“你最近脾氣見長你知不知道?”
那小東西似乎嚇壞了,蜷縮起軟軟的身子,緊緊抿著嘴,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睛委屈地望著他。
他們就這麼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了一會兒,還是陳逸斐先妥協地嘆了口氣。
“我剛才又沒說什麼,你……也未免太小氣了些。”
不就是說她的鞋子做得醜麼……從前這樣的話又不是沒說過。她倒好,做完飯理都不理他,揹著簍子一個人上山挖竹筍去了……
他下意識摩挲著她的後背,那團軟綿綿的小東西舒服地窩在他懷裡眯起了眼睛。
他得趕緊好起來才行。
這樣無法掌控又患得患失的感覺,實在太惱人……也太莫名其妙了!
陳逸斐抱著兔子心煩意亂地想。
竹林裡,少女低著頭沒精打采地尋著土裡的春筍。
她有點兒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找得到。上次跟村裡的女孩兒們來的時候,忙活了半天也只挖出來一隻很小很小的……她們那天還教了她好些辨別的法子——已經長高了的春筍不好吃,只有埋在土裡還沒見過陽光,或是剛剛出土一拳左右的才最鮮美。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這些才露“尖尖角”的春筍格外難找。
蘇謹晨拿著鋤頭蹲在竹根旁邊,往那些鬆軟的泥土裡胡亂巴拉了一通,依舊一無所獲。
她悠悠嘆了口氣,自暴自棄地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站起來。
中午的陽光正好,她眯起眼睛揚起臉,感受著暖暖的春風吹拂在臉上,只覺得說不出的舒服愜意。
其實她也不是真的想來挖什麼竹筍,只是對著某個彆彆扭扭,隨便說句話就能噎死人的傢伙實在生氣,不然這時候在家曬曬太陽做做針線多好……
“阿燻,阿燻!”遠處好像有人叫她的名字。
蘇謹晨愣了愣,往山下張望。
果然見阿桃和鶯鶯在下面用力地朝她招手。
“你在上面做什麼吶?”鶯鶯熱情地問。
“挖竹筍。”
阿桃掩著唇笑起來,“那你挖到多少啦?”她可記得上次蘇謹晨幾乎顆粒無收。
蘇謹晨也不在意,把空空如也的筐子倒扣給她們瞧,“一個也沒挖著。”
“快別挖了,”阿桃笑道,“我們要去幫迎春姐姐做嫁衣,你的女紅那麼好,也跟我們一起來吧!”
蘇謹晨愣了一下。
最近村裡有姑娘要出嫁麼?倒是沒聽說過。
橫豎今天是沒什麼收穫了,這樣錦上添花的事,去幫幫忙也不錯。
“你們等一等,我這就下去。”她笑應道。
……………………………………
鶯鶯和阿桃嘴裡的迎春姐姐是村口周姓獵戶的妻子,見到她們三個,年輕的小婦人忙熱情地招呼她們進屋。
“圓圓和杏兒已經來了……我還以為你們家裡有事,來不了了呢。”
“什麼事也不能比迎春姐姐的事重要呀。”阿桃笑眯眯挽著她的胳膊道,“再說我們剛才是給你尋幫手去了——阿燻的女紅可好了呢!”
“好好好,敢情好!”迎春笑道。她看起來也不過十七八歲,頭髮挽成了婦人的髮髻,穿了件嶄新的碎花衣裳,樣貌雖算不得好看,笑起來卻十分和氣可親。
“這位就是阿燻姑娘吧?我聽阿桃她們提起過。”她熱情地拉著蘇謹晨的手端詳道,“長得可真是好看。”
蘇謹晨被這麼直白的讚美誇得有點臉紅,不好意思道,“剛才聽阿桃說你們在這裡繡嫁衣,我雖然繡技不精,也想跟著湊個熱鬧,希望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這是什麼話?你能來我們歡迎還來不及呢。”迎春說著掀起簾子,“大家快進屋吧,阿城昨個兒還特地去鎮上買了些瓜果點心,讓我好好招待你們呢。”
幾個人說笑著進了屋。
炕上已經坐了兩個年輕的女孩在吃茶果,見她們三個來了,也沒起身,只抬頭笑著跟她們打了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