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蘇謹晨跟曾大川前腳才剛到家門,連身後的筐子還沒來得及放下,對門張大嬸就過來叫人:過兩天村子裡要唱大戲,從地裡回來的年輕人此時都去扎戲臺去了,她也想叫著曾家母子一起過去幫忙。
曾大嬸本就是個熱心腸兼愛湊熱鬧的,一聽頓時動了心,抓了把瓜子就跟著張大嬸出門去了。
反倒曾大川走出去不消一刻又折返回來。
“曾大哥?”蘇謹晨剛放下筐子,正蹲在院子裡洗手,見他去而復返不由奇怪地站起來。“你怎麼回來了?”
“那個……”曾大川攤開手掌伸到她面前,“我剛在路上撿了個東西,瞧著像是你的……你看是不是?”
蘇謹晨一愣,下意識摸了摸耳朵,“是呢,”她笑著接過來,“幾時掉的,我居然都沒覺察……謝謝你啦。”
“這有啥?”曾大川臉上一熱,咧著嘴露出兩排整齊潔白的牙齒,整個人看起來格外的陽光爽朗,“那個……你忙了一天,趕緊進屋歇歇吧……我,我也得去幫忙了。”
“好,”蘇謹晨含笑點點頭,“曾大哥慢走。”
曾大川走了兩步又退回來,“對了,今晚上你別做飯了,等著我回來……做我拿手的蔥油餅給你們吃。”
蘇謹晨愣了一下,微笑道:“好。”
蘇謹晨進了屋子。
毫無意外地,陳逸斐正端坐在桌邊看書。
聽見身後腳步聲漸進,男子連眼都未抬一下。
先前出門的時候兩人間就暗潮洶湧,現下他又故意對自己視而不見……
蘇謹晨本就因想到兩人身份懸殊,前路渺茫苦悶不已,此時見他仍不願意搭理自己,心中越發覺得灰心難過,索性也不像往日那般說說笑笑哄他高興,只徑自繞過陳逸斐走到桌邊拿茶壺倒水喝。
幾縷半長不短的秀髮被風吹得微微有些凌亂,略嫌白皙的小臉因走路走得紅撲撲的,鼻尖溢位幾顆小小的汗珠,倒更好像水潤多汁的蜜桃,隨時勾著人忍不住上去咬一口似的……
想著她剛才跟別的男人跟在院子裡有說有笑的模樣,想著曾大川那雙痴迷又帶著渴望的眼睛,他越發覺得氣不打一處來,“騰”地一下站起身子,握著書的手肘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猛地往後一撤,正好撞在蘇謹晨的胳膊上。
大半壺水頃刻間全灑到了少女身上。
蘇謹晨明顯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等回過神來才發覺胸口已經溼了大片——萬幸那茶壺裡的水只是溫熱的,還不至於受傷。
她放下茶壺,趕緊拿帕子擦拭身上的水漬。
“怎麼,人家稍微示了示好,就激動得連壺都拿不穩了?”某人“砰”地把書摔到桌上,陰陽怪氣道。
蘇謹晨手上的動作一頓,咬了咬唇,又繼續擦起來。
“啞巴了麼?!爺在跟你說話!”身子猛不丁被一隻手臂拽了過去。
蘇謹晨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低垂的眸子瞬間覆上一層水色……
她低著頭,強忍住想推開他的衝動,“爺要……奴婢說什麼?”
“說什麼?”他冷笑,“你對著別人會說會笑,卻不知對我說什麼?”
蘇謹晨咬緊嘴唇。
這副預設的態度越發惹惱了他,“蘇謹晨,”他握緊她的胳膊,“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這話總算如一顆石子投在平靜的湖面上,蘇謹晨深吸口氣,微仰起臉望著他。
明知道他可能說不出什麼好話……可她心底還是升起莫名的期待,以至於……連呼吸都下意識屏住了。
她的身份——
她也想知道……在他心裡,她到底是什麼身份。
看著少女臉上怔怔的神色,他更是怒不可遏,用力把她拉到身前,“不要忘了,你早就是我的人了!”他聲音一頓,洩憤似的在她耳邊咬牙切齒道,“沒有哪個男人會不在乎——他也不會例外!如果他知道你已經……你以為他還會像現在這麼上趕著獻殷勤麼?!”
有那麼一瞬間,蘇謹晨的腦袋裡一片空白。
她茫然地看著他的嘴唇一張一合,那誅心的話一字一句傳到耳朵裡……她明明覺得自己都聽清楚了……可是,又好像什麼都沒聽懂。
蘇謹晨就這麼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看了半天,好像過了許久才終於想明白對方最後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興許……”她忽然很想笑。
也不知是笑自己剛才的庸人自擾,還是笑自己的自作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