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人就說,我看他是個飯桶。”
帕爾默夫人的同情還表現在,盡力蒐集有關那門即將操辦的婚事的詳細情況,然後轉告給埃麗諾。她很快就能說出,新馬車在哪一家馬車鋪建造,威洛比的畫像由哪位畫師繪製,格雷小姐的衣服在哪家衣料店裡可以見到。
埃麗諾經常被人們吵吵嚷嚷的好意關懷攪得心煩意亂,這時,唯有米德爾頓夫人不聞不問、客客氣氣的,倒使她心裡感到一些慰籍。在這幫朋友中,她儘可肯定至少有—個人對她不感興趣,這個人見到她既不想打聽那些細枝末節,又不擔心她妹妹的健康狀況,這對她委實是個莫大的安慰。
有時,不管什麼資質,都會受到當時條件的作用,而被提到不應有的高度。埃麗諾有時窮在難以忍受那種過於殷勤的勸慰,於是便認為:要安慰人,上好的教養比上好的性情更加必不可少。
如果這件事經常被人提起,米德爾頓夫人每天也要表示一兩次看法,說上一聲:“真叫人震驚!”透過這種持續而文雅的表態,她不僅看到達什伍德家兩位小姐從開頭起就無動於衷,而且很快發現她們也隻字不再提起此事。她如此這般地維護了她們女性的尊嚴,毫不含糊地指責了男性的過失之後,便覺得自己可以關心一下她的聚會了,於是決定(雖說違背了約翰爵士的意願):既然威洛比夫人馬上要成為一個高雅闊綽的女人,她要等她一結婚,就向她送去名片。
布蘭登上校體貼而謹慎的問候從不使達什伍德小姐感到厭煩。他一心一意地想減輕她妹妹的淚喪情緒,因而充分贏得了與她親切交談此事的特權,兩人談起來總是那樣推心置腹。他沉痛地傾吐了他自己的舊怨新恥,得到的主要根答是,瑪麗安有時常同情的目光望著他,而且每當(雖然並不常見)她被迫或主動同他說話時,語氣總是那樣溫和。這些舉動使他確信,他的努力增加了瑪麗安對他的好感,而且給埃麗諾帶來了希望,認為這好感今後還會進一步加深。然而詹寧斯太太對此一無所知,她只曉得上校仍然像以往那樣鬱鬱寡歡,只曉得她絕對無法勸說他親自出面求婚,他也絕對不會委託她代為說合。因此過了兩天便開始琢磨:他們在夏至前是結不了婚啦,非得到米迦勒節不可。但過了一週之後,她又在思謀:這門婚事壓根兒就辦不成。上校和達什伍德小姐之間的情投意合似乎表明,享受那桑樹、河渠和老紫杉樹蔭地的豔福要讓給她了。一時間,詹寧斯太太竟然把費拉斯先生忘得一乾二淨。
二月初,就在瑪麗安收到威洛比來信不到兩個星期,埃麗諾不得不沉痛地告訴她,威洛比結婚了。她事先作了關照,讓人一知道婚事辦完了,就把訊息轉告給她,因為她看到瑪麗安每天早晨都在焦慮不安地檢視報紙,她不願讓她首先從報紙上得到這個訊息。
瑪麗安聽到這一訊息極其鎮靜,沒說一句話,起初也沒掉眼淚。可是過了一會兒,她又突然哭了起來,整個後半天,一直可憐巴巴的,那副形態簡直不亞於她最初聽說他們要結婚時的樣子。
威洛比夫婦一結婚就離開了城裡。埃麗諾見妹妹自從剛受到打擊以來一直沒出過門,而現在她又沒有再見到威洛比夫婦的危險,便想動員她像以前那樣,再逐漸到外面走走。
大約在這當兒,不久前才來到霍爾本巴特利特大樓表姐妹家做客的兩位斯蒂爾小姐,又一次來到康迪特街和伯克利街拜訪兩門較為尊貴的親戚,受到主人十分熱情的歡迎。
唯獨埃麗諾不願見到她們。她們一出現,總要給她帶來痛苦。露西見她還在城裡,不由得喜不自禁,而埃麗諾簡直無法作出禮貌周全的回應。
“我若是沒有發現你還在這裡,定會大失所望,”露西反覆說道,把個“還”字咬得很重。“不過我總在想,我會見到你的,我幾乎可以肯定,你一時半刻不會離開倫敦。你知道,你在巴頓對我說過,你在城裡呆不過—個月。但是,我當時就在想,你到時候很可能改變主意。不等你哥嫂來就走,那太遺憾啦。現在嘛,你肯定不會急於要走啦。你沒信守你的諾言,真叫我又驚又喜。”
埃麗諾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不得不盡力剋制自己,裝作像是全然不理解她這番話的含意似的。
“喂,親愛的,”詹寧斯太太說,“你們是怎麼來的?”
“老實對你說吧,我們沒乘公共馬車,”斯蒂爾小姐馬上洋洋得重地答道,“我們一路上都是乘驛車來的,有個非常漂亮的小夥於照顧我們。戴維斯博士要進城,於是我們就想同他乘驛車一道來。他還真夠體面的,比我們多付了十到十二個先令。”喔喲!”詹寧斯太太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