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姐兒靜靜曲膝斂袖,深施一禮,“聽說夫人也是年幼失母,還請垂恩顧念一二。”
失笑間,季青辰不知道這小娘子嘴裡的顧念一二,是讓她顧念樓鸞佩。還是顧念她這嫡母養大的庶女。
季青辰懶得和她廢話,道:
“你剛才跟著你姨娘來,我問了幾句你平常的女紅和識字。你答了一句你練字時還臨過雲舅舅的字貼,你是故意和我提的吧?”
這庶女可比她生母狡猾多了。
“夫人說得沒錯。母親和我說過一些她在明州孃家的往事。還請夫人看在雲舅舅在明州樓府時與母親的同族骨肉之情。規勸父親……”
季青辰沒空聽靈姐兒多說,只順著她的話問了一些樓鸞佩在明州家的事。
尤其是她和“雲舅舅”的事。
這靈姐兒畢竟年紀太小,就算為人謹慎還是被季青辰拐著戀就套出了話。
“母親會說起大舅舅的事情。她四五歲時,生了一場寒症,是繼母沒有照顧好讓她著了涼。大舅舅那時去了京城考試,中了狀元回來時。母親已是垂危。所以大舅舅就稟告了外祖父,把母親移到了大舅舅的院子裡教養……”
“……”
季青辰一路聽著,就知道樓鸞佩這病一定是繼夫人沒照顧好。
否則明州樓家這樣的書香禮教。僕婢養娘成群,樓老大人還沒有死,怎麼可能讓一個二十歲的長兄親自養著一個四五歲的妹妹?
樓大公子吃什麼,樓鸞佩就吃什麼。
樓大公子制新衣。樓鸞佩就同樣的料子跟著制新衣。
聽著像是兄長慈愛。兄妹情深,但按常理一推想,她就知道樓老大人必定是心裡不安。
繼室疏忽,下人們無禮,差點害了女兒。
這位書香大家的家主在愧疚之中,才會向出色的嫡長子退讓。
他任由了長子把樓鸞佩帶在了身邊,讓兒子和女兒一起在書房裡跟著讀書。
至於樓大公子沒有讓妻室齊大夫人養妹妹,那就更容易理解了。
齊大夫人是舊勳武人出身。讀書不多,心思也不夠溫柔細膩。
齊家和成夫人三姐妹那樣的京城舊族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樓大公子覺得他自己養比妻子養得好。
二十歲的年輕人。能指望他中狀元,卻未免能指望他在這些家事安排得四平八穩。
他明顯把樓鸞佩養歪了。
“你大舅舅的性子,只怕和你父親有幾分像吧?”
季青辰這樣笑語著。
“大舅舅從小就是明州城有名的才子。”
靈姐兒很自豪地說著。
說罷她還眨了眨眼,不知道這位夫人提起父親王世強是為了什麼。
然後她還是點了頭,道:
“母親也這樣說過。”
樓大公子和王世強,都是出色才子,從小就有些不按規矩來的自作主張。
“我也聽你雲舅舅說起過一些明州舊事……”
想起樓老大人娶繼室時,是四十歲的年紀娶了十八歲的年輕夫人。
老夫少妻,也難怪他沒臉在嫡長子面前嘰歪什麼禮教規矩。
季青辰也明白這書香大家裡,怎麼會出了個樓鸞佩。
“樓鸞佩,是把樓雲當兒子養吧?”
她暗暗冷笑著。
手把手教他寫字讀書,衣裳鞋襪無微不至,參加祭禮的衣冠也要她樓鸞佩親自教導。
“她的性子太像大公子了……”
她終於明白了樓雲的這一句話。
“青娘,我於樓鸞佩,絕無男女之情。”
樓雲最初未必沒有覺得樓鸞佩很可愛很美麗,現在也對她一直感激在心。
但樓雲是個極傲氣的人,他連她婚前先訂了陳文昌都能記上好幾年,他豈能受得了一個比自己小的美少女天天教訓?
她更是想起了上回樓鸞佩暗中策動了對她的彈劾。
這位大小姐根本不是個正常的大家閨秀吧?
這時,她就古怪地想起了王世強。
“你父親,平常與你母親……”
她難免就覺得王世強絕不可能受得了樓鸞佩。
然而她轉念一想,王世強那可是生母早逝,嫡母不良。
指不定人家就缺母愛。
……
她一路冷笑著,也不管這是在王世強的別府了。
她打發了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