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我與曹大人也並不是外人。”
樓雲微微笑著,側眼看向了季青辰。像是替妻室引介了親戚一般,
“曹侍中的母親曹老夫人,本是明州樓氏的族女。算起來還是我的姑母。”
“原來如此。”
季青辰早就打聽過了,這時也順水推舟認了曹侍中這個夫家的遠親,“原來是叔叔。”
“……堂嫂。”
曹俊艱難地喚了一聲,勉強行了個家禮。
季青辰覷著他那難看的臉色。自然覺得小小出了口氣。她看了樓雲一眼,樓雲不動聲色地回之一笑。
這小子明顯想和她這個郡夫人拉開一些距離,奈何他既然是樓鸞佩四姑母的兒子。
那他也就是樓雲的堂弟。
“過幾日,我正要回明州拜見幾位叔父——”
季青辰離開前堂時,聽到樓雲和曹侍中說著家常閒語,安排著一起回家去探親的日程。
明州城很近,三天就有一個來回,樓雲受過樓家的恩。他就算是想翻臉也不可能闖進王世強的後宅去質問樓鸞佩。
但他可以回家去告狀。
……
“行了,我們準備出發去太倉吧。”
有了樓雲和這些御史打交道。她去太倉處理事情,自然沒有後顧之憂。
樓鸞佩畢竟是大家閨秀。
她比她季青辰講體面,等閒不出內宅,交往的也是官家女眷。
這樣,樓鸞佩就必須要透過王世亮和叔伯、姨媽、堂兄弟這些親戚關係來辦事。
但樓雲不需要。
樓雲在明州樓氏只是旁支,但他是正兒八經的升朝官。
樓氏族親無論如何都會對他另眼相看。
樓氏的長房無子,這就是樓雲的機會。
季青辰坐了河船,一路駛向了太倉。
途中她還叫人遞了信給二郎,說她去了太倉,那邊的事他不用出面。
她知道太倉縣的縣官姓左,是個王世強資助讀出來的左氏子弟,所以她也不去縣衙門裡以勢壓人。
在太倉河碼頭,她直接換了小船,去了唐坊耆老的家裡。
太倉一縣裡溪流、水道縱橫,小漁船搭貨到港口做小生意的人很多。
港口裡的海船遠不及唐坊當年多,但也漸漸有了幾十條泊在港內。
除了把田地租出去給佃戶開荒種糧,唐坊人都習慣地佔了河道、港口附近的地。
他們蓋屋子、蓋貨棧、開商鋪。
“大娘子?!”
她進了當地的季氏大貨棧,如今的大掌櫃季洪還吊著一支在械鬥中受傷的胳膊,板著一張馬臉在算帳。
突然間見得她的身影,季洪大喜迎了上來。
因為王夫人是雲相公的親戚,章家老大又不是唐坊的人,二郎一直壓著這件事不讓他去京城裡拜見大娘子。
他本來以為大娘子不會管這爭官職的事了。
沒料到莫婆子這樣大的臉面。
他一邊叫著夥計沏茶送茶點,一邊又催著一路派人分頭去喚,叫道:
“快去知會各位耆老,說大娘子來了。”
季青辰也沒有別的話說,就讓遷到太倉的九位唐坊耆老們算了算各家名下的田地。
除了各府的田莊子,唐坊每家每戶也有幾十畝的地。
這是當初她用唐坊公帳上的錢買下來,分到各家名下的。
最近幾年,各家各戶少不了也用私房錢買了一些地。
總而言之,大家確認了唐坊的地很多,散佈在了太倉六個鄉。
作為農戶總代表的耆老們一起出發,去找了嘉定鄉的鄉長,告訴他:
朝廷不讓械鬥,鄉里鄉親傷了和氣也不好。
章家老大當押司,你們不服,那大家就競爭上崗。
……
“糊塗了不是?這只是聽著新鮮罷了。”
樓鸞佩坐在內宅裡,眉毛也不抬地笑著。
她慢慢啜了一口夏日裡的熱茶,這才道:
“媽媽你替我下田莊子裡看收成時,不知道這些嗎?鄉書手升任押司,都是要在縣下各鄉里挑選。看看鄉書手每年徵稅完成的數額、勞役的安排、還有識字算帳的能力。這難道不是擇優之選?這又和什麼競爭上崗有什麼區別?這不過是同一件事,按他們唐坊的說法不一樣罷了。”
“是,大小姐。老婆子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