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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部分

烏亮雙纏螺,眉間懸著一枚細長玉墜,翠綠欲滴。襯出她鵝蛋小臉,肌膚似雪,眼眸如黑水晶剔透。

她手中的一支精緻白絹長柄唐扇子,肩臂間纏著半透的白絹披帛,她一襲綠衣裙上的松葉繡紋透過白絹,在廊下陽光間抖落一地清涼。

也涼涼地漫進了樓雲的心裡。

他隨即轉開了眼。

簷上陽光散射,讓他微微眯眼。

現在當然不是半夜,也不是在荒山祭場。

身後廊屋裡住著的都是她和他的心腹親信。廊下院子裡也都是謝國運的小廝僕從。

他自然不能和那晚一樣,因為覺得這女子美貌可愛,就肆無忌憚仔細打量她。

這十天,他當然是以樓大鵬的身份與家將們住在松風居。

“季坊主。”

側目間,他客氣斜斜拱手,先喚了她一聲。

“……樓管帶。”

她當然也不會和十天前一樣,冷笑譏諷地打量他。

她更客氣地斂袖回了一禮,喚了他的官稱。

她現在知道,他的名字是樓大鵬。在泉州水師裡做管帶,現在是樓府裡的家將頭目。

但這絕不至於再讓她上當。

“我屬下的家將們粗魯,想必打擾季坊主清靜了。”

“……匆忙到此借住。卻是勞動了樓管帶和貴屬下讓出房間。時事如此,能有一處棲身之地已經是感激不盡。”

客氣地你來我往間,雙方都是斜斜站著,只用側眼看對方。

跟著他們身後的親信們,也覺得很是正常,,甚至都太拘謹了些。

最多有姬墨。他因為聽說過這“樓管帶”在月光樹林裡曾經與坊主相遇,所以每次都要多打量他一眼。

寒喧完畢後,她微頓了頓。還是提裙先走下了廊前三級木階。

身為管帶的樓雲,當然站在廊邊,讓身為坊主兼女子的她先走。

行止間,她側目看向他身後的寬板廊道。

廊道上七八步一隔。安半了細格子活動隔門。當眼的隔門後是一間小廊屋。僅能供一人睡下。

裡面住著的樓府家將已經到院子裡去了。

地板上只有一襲簡單做蓋被的舊衣裳。

那小廊屋後又是一張半開的推拉隔門,門後是另一間同樣七八步方圓的小廊屋。

走過去第六間,到了東廊才是樓雲的屋子。

與他的東廊屋隔著一道後階,就是她的北廊屋。

——後階本來就是單劃出來,供他與她單獨使用,免得他們出屋時要在別人屋子裡穿行。

但她為了不遇上樓雲,刻意繞到了前階。

結果……

樓雲想必和她想得一樣……

“給管帶大人請安。”

脆脆的女聲在身後傳來,她知道是跟著她身邊的小女寺奴。

“……免禮。”

樓雲的視線落在了那小女寺奴身上。

她只有七八歲的樣子。忽閃著大眼,留著齊耳的短髮。穿著寺奴的短僧袍。她知道是這位樓大人向阿池寮主要了她過來,侍候季坊主。

她極機靈地雙手籠袖作了個揖,用宋語道:

“管帶大人還請多帶些隨從大人們。寮主說,寺裡並不安全,前殿好危險。”

他看著她彎彎的笑眼,他也知道,這小女孩子應該也是中土遺民的後代。

十年前,季氏想必也就是和她一模一樣。

昨晚晚上,他睡在東廊屋裡時,聽到了季氏和她說話的聲音。

就在隔壁屋子裡。

季氏的北廊屋,在外面隔著後階,在屋子裡面和他只隔著這小寺奴的房間。

季青辰聽了小女寺奴的童音,也是心中嘆氣。

前天匆忙搬過來時,謝國運還沒有重新分配屋子,也沒有這小寺奴。所以她和樓雲的房間是緊挨著的。

她一晚沒能睡著。

她也能聽到,他在隔門那邊的地板上,翻來覆去了一整夜。

第二天,她還沒開口,樓雲就搶先出頭說要重新分配房間,還要給她找個小女寺奴來照顧。

她在心中,也是暗暗鬆了口氣的。

重新分配屋子後,謝國運很仔細地在她的屋子四面都隔了一間空屋子,只留了這個小女寺奴住在隔壁照顧她。

要不是如此,她簡直懷疑,前天謝國運安排她住在樓雲隔壁完全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