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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否還活著,他也不知道;他在這世上,和誰有血緣,他就更不知道了。而他所知曉的那些零星,是他小時候無意中聽見養父母交談而得知的。

那個時候南宮狗剩還不懂事,一個孩子知道了自己是個有秘密的人,起先是震驚,然後為此感到驕傲,頗向村裡不少同齡的少年藏頭露尾地炫耀了一番非|凡。而當他上了年紀之後,卻開始對這些事諱莫如深——那場十年浩劫中,有不少人失去了父母,別人的父母是被迫害致死,而他的父母或許是因迫害別人致死。

南宮狗剩的養母在他七歲那年去世了。他的養父很快另娶,不過並沒有將年僅七歲的他掃地出門,而是可有可無地養著。南宮狗剩倒也不怨他,他的養父不僅和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甚至是任何關係都沒有,感情亦不親厚。

南宮狗剩吃著農村裡的百家飯長到十二歲,恰巧讀完了村裡的小學,他的養父也病逝了。

南宮狗剩不想再在這個村裡呆下去,於是跟著村子裡稍許年長的年輕人外出打工。那批年輕人裡有一個姓餘的,因念著南宮狗剩年輕小,平時對南宮狗剩頗多照顧。

這群年輕人到了深圳,找到的第一件活是倒賣盜版碟。這實際是一件利潤很高的活,做得好了以此發家的人不在少數。然而這些年輕人沒有門路沒有背景更沒有經驗,到了深圳僅僅第五天就被警方抓獲。小余腿腳快,沒讓條子逮著尾巴,帶著南宮狗剩倉皇跳上了一輛火車就跑路了。

這班火車通往山西,於是,小余和南宮狗剩找到的第二件工作是在某個窯井裡掏煤凝香購買。

挖煤這活,在那個年代那個地方,報酬並不算低——在煤老闆不拖欠,甚至賴掉報酬的情況下——故有許多工人明知此事危險,甚至自己的父親兄弟都在煤窯裡丟了性命,煤窯老闆依舊不愁找不到工人。而要進入煤窯,還需和黑心老闆簽下賣身契,至少為老闆工作三年以上,值錢的家當都被抵押了。

轉眼到了1988年,南宮狗剩已經十六歲了。小余在前一年已在當地娶了個農村姑娘,連兒子都生了。

這一年的冬天特別冷,挖煤工人們被拖欠了一整年的工錢,連填飽肚子都成問題,添衣服的錢自然是沒有的。

這天早上,小余和南宮狗剩吃完了隔夜菜飯煮的泡飯,又要下窯了。

小余讓妻子拿出一件舊衣改成的棉衣,遞給南宮狗剩:“喏,穿上吧,看你冷的那個熊樣兒。”

南宮狗剩看著棉衣愣了愣,手剛舉起來,目光又被小余身上洗的泛白的舊襯衣引了過去,舉到一半的手便放下了。

小余二話不說地將衣服硬披到他身上,攬著他的肩膀往煤窯走:“再幹三個月,咱可就幹滿三年了。幹滿了咱就走!我帶你,帶著我老婆兒子,再叫幾個兄弟,咱一起去上海混去!那姓王的要是再不給咱錢,我就帶著汽油去堵他家門口,就不信幹不過他!”

南宮狗剩的個子比小余要瘦小,這衣服披在他身上是恰好的大小,若是還給小余,必定是穿不下的。他也是凍的厲害了,半推半就地繫上釦子,仰起臉笑道:“餘哥,你兒子的名字取好了麼?”

小余往手心裡哈了口氣,用力搓了搓:“沒呢,小佘他老婆前兩天也生了娃,咱商量著,起個登對的名字。”

南宮狗剩咧嘴笑了:“一個叫餘魚,一個叫佘蛇唄。”

小余寬厚的手掌揉亂了狗剩原本就凌亂的頭髮,將他的肩膀攬的更緊:“行!咱跟小佘商量去!”

幾個年輕的工人下了煤窯,窯井裡雖漆黑潮溼,但著實比外頭暖和許多。等工人們都開始幹活,身上的熱氣揮發,整個煤窯的溫度都高了不少,生生剮著骨頭的寒氣也就散了。

南宮狗剩在某些方面頗有天賦,這三年裡對地下哪裡該打支架防塌一類的活摸得熟門熟路。他下到窯井裡幹了不久,發覺有一根支柱彎的厲害,頓覺得心神不寧,彷彿窯井即刻就要塌了。他摸到小余身邊,怯懦地拉了拉小余的胳膊,附到他耳邊小聲道:“餘哥,我覺得不對勁……”

小余聽他說完,臉色逐漸變得凝重。幾個月前附近的一個黑磚窯塌方,活埋了十幾個人。這地方小,官商勾結,也沒個人來管,到現在礦工的屍體都還沒找出來,此地的工人都已人心惶惶。但是不幹活就沒飯吃,所以也都硬著頭皮下來了。

小余小聲說:“你別疑神疑鬼的,讓別人聽見了,一會兒鬧起來非*凡,今天的活就幹不完了。”

南宮狗剩還是不放心,又檢查了一遍支架,發覺有三個支點明顯偏移了——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