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蛤蟆也全得報銷了。
轟!最後一發炮彈砸過來,在倉惶不安的步兵群裡爆炸,將大約三十名士兵打成了破桌子爛板凳,稀里嘩啦地分散在田野的泥濘裡。
德軍根本不需要指揮了,他們的司令官已經逃跑,其實不是他逃跑,而是他的司令部軍官打著神聖的拯救他的名義跑,要是大將還清醒的話,也許會自己堅守在陣地上,親自斷後,以維護帝國軍人的榮譽。
這是他在退役以後漫長的傷痛歲月裡文采斐然的回憶錄中寫出的,那時,秋風吹拂著豐盛的葡萄架,紫色的葡萄沉甸甸地壓抑著藤蔓,兩個優雅俏麗的妙齡女郎,也就是莊園主人的孿生孫女兒載歌載舞,在中國當了三年俘虜,回到德國又被惱羞成怒的皇帝監禁了八年還能幸運出獄安度晚年的他感慨萬千,揉著那隻戰俘營哭瞎了的左眼,他寫道:我寧可親自扭斷自己的脖子,也不願意當逃兵,但是,那時,我確實逃了。為什麼?清國的坦克實在太厲害了。我們都魂飛魄散。
等炮擊停止,二十輛坦克戰車繼續前進,它們轟隆隆地碾過中國北方堅實的大地,那是祖國母親豐滿的胸膛,正充滿了嶄新的茁壯的力量。
龍飛開啟了炮塔頂蓋,觀察著戰地。他需要確定戰果。情報官員的習慣總是使他們對枯燥乏味的資料特別感興趣。
除了雪崩般的敗兵,就是戰場的殘兵,德國人的體格確實不錯,吃麵包黃油生牛肉排就是營養,速度賊快。怪不得一百多年以後他們在世界盃上還幹得有聲有色呢。
遍地的骯髒的血肉,除了血肉還是血肉,在爆炸中心,已經看不到多少完整的人體和乾淨的土地了。
TNT烈性炸藥可不是蓋的。哦,貌似這還是德國人先玩出來的吧?
三個傷兵在地上悽慘地爬著,一個斷掉了左腿,雖然比較起來,他還是很幸運很完整的,但是,塞翁得馬,焉知非禍?他的神智還是清醒的,很糟糕,疼痛嘶咬著神經,使他難以忍受,他大聲地,尖銳地吼叫著,胸腔急劇地起伏,好象這時候農民們助燃燒飯或打鐵使用的老式風箱,也有點兒象小孩子頭頂上沒有長嚴實的頭蓋骨,忽閃得又急又可怕。太脆弱了。
他的音質不錯,要是他及時參加培訓的話,或許會走上音樂家的道路。不過,用那麼好的嗓音來發洩痛苦,就太恐怖了。
他的臉上,身上,亂七八糟地都是血,是別人的,還有自己的。他將兩隻手竭盡全力抱住了殘腿處,在膝蓋下面兩寸的地方,血肉連同骨頭,奇蹟般地不翼而飛。鋒利的骨頭斷紋露出一些溼潤的白色,觸目驚心。
龍飛不忍心去面對他猙獰的扭曲的臉,他雪白緊閉的牙齒,大張的嘴巴,胸膛裡被砂布磨擦出來的難聽至極的聲音,讓人感知了他靈魂的撕裂。
惻隱之心使龍飛在一剎那間產生了去救援他的衝動,全球化時代的理念,和諧世界的寬宏大度,使他超越了仇恨和敵意。當然,這更多地歸屬於儒家文化薰陶下中國文明的溫和與善良。
不行,別說救治這樣一個重傷的敵兵,就是同樣條件下的中國軍人,都難以救治,坦克團最軟肋的就是軍醫系統的崩潰,原有的軍醫全部留在那個世界了,要不是野戰演習,幾乎每個官兵都恰好帶著急救包也不能倖免於時空的隔閡。
拿什麼來拯救你,我的敵人?
另外兩個敵兵傷得更重,一個胸膛上露出了一個罕見的血洞,鮮血已經不再流淌,估計流失得差不多了。但是,他還能勉強爬起來,甚至從地上抓到了他的槍托,那是他的武器的僅有部分,仇恨地翻著大白眼兒,他想攻擊坦克頂上的龍飛,才一舉手,就癱軟了。
一個被炸掉了下巴,面部被修改的人類已經遠遠地有別於人類,他雙手抱著頭,痴迷不悟地瞪著身邊不遠處的一棵野麻的心臟形的大葉子上剛飛來的一隻瓢蟲。瓢蟲鮮黃的硬殼,漂亮的黑點兒,半圓球形的身體,小得幾乎不可見的頭部,在正慢慢地移動,在它的嘴邊,有一群細小的,肥嫩的蚜蟲。
也許是瀕臨死亡,才能使人類回覆到對生活細節的熱愛,對自然安寧的渴望。
龍飛的目光飛快地掃視著戰地,他判斷出,這一次戰鬥中,至少三百名聯軍被擊斃或者打殘。最多可能達到四百五十人。這幾乎是出城敵人的三分之一強些。
沒有什麼可說的,如果事實真的如聯軍最高階別的戰俘西摩爾中將所言,北京城裡的軍隊總數為一萬五千人的話,真如孫武和白強兩位偵察兵所說,北門防禦兵力和第二梯隊增援兵力有三千左右的話,兩場作戰殲滅敵人一千人,已經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