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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部分

從接受任務算起,前後不到十天,我就把和工人們簽訂的協議拿回綿陽。竹棲和鄧伯成都大吃一驚,老鄧說:“我這兩天正在著急,政界軍界裡的好多頭面人物聽說了我這裡有這個美差,不是來條子就是來人,又是送禮又是送紅包的,我和竹棲正擔心呢。你要是再不來,我可就沒辦法拖延了,只得把這好差事拿去換酒錢咯!”

我們把運輸行定名為“聯昌”運輸行,我來兼管全部業務,奔走於成都、綿陽和各地之間。當下就由綿陽的民食供應處開了一個介紹信,又由鄧伯成給樂至糧食倉庫的主任蘭可甸去了一封私函。我拿著到了樂至,沒遇一點麻煩就把一份運送十二萬擔軍米的合同手續辦好了。我立馬趕回成都,一天之內就集合了八十輛板車,星夜趕到樂至。

正在庫房裝車,就有一個穿長衫子的人走過來,自稱是樂至運輸公會的張會長,愣眉�眼地說:“你們是哪裡來的?沒聽說各行有各行的規矩?你們沒加入我們板車行公會,就要在這裡找飯吃?”

我一聽,心裡就明白,這軍米原來都是他們運的,因為出了不少紕漏,又因為竹棲他們做了工作,這碗飯才被我搶了過來。我說:“您先生沒聽說過吧?這是軍糧,軍糧和民運不同的。我們都在綿陽鄧主任那裡入了公會的,不信你問問蘭主任。”說完就不再理他,招呼大家起程。

人人都說下力人苦,只有幹上了板車這一行,才知道最苦的就是他們。當時的四川,是軍糧和壯丁的大後方,這運送軍米的事情一點都耽誤不得。不管天晴下雨,工人們都要在路上走,一部車裝一兩千斤米,配上兩三個人,還得一路小心。其中有一段路,太爛,我多次叫縣裡修,他們都不理,結果剛上路不久,我們就有兩部車在那段爛路下陡坡時,側邊的邊槓拉不住,車子七歪八扭地衝下來,壓死了我們前面的兩個拉中槓的工人。為這事我叫工人們把死人和車子都拉到樂至的縣衙門前擺起,最後硬是叫縣裡出了一千塊錢撫卹金才罷了。

不過最令人害怕的,還是拉壯丁。當時四川城鄉各個保長手裡都有送壯丁的任務,大多完不成。而我們的板車工人都是身強力壯的漢子,家裡多有老小,常常走在路上就被拉了去,一去就沒了音信。於是我就將他們編成組,二十部車一組,選出一個人來負責,不能有掉隊的。接著我又去找樂至的縣長趙永林,說:“趙縣長,我們運送軍米,可是抗日的大事,要是工人們被拉了壯丁,你可是要吃官司的。你得給我出個佈告,不準沿途的保長們拉我的工人。”

一個板車行的女老闆,哪有這樣對縣長說話的?趙永林半天沒回過神來,第二天城門上就真的貼出了佈告。

可佈告歸佈告,沒出幾趟車,我的工人在樂至和遂寧交界地方,就被拉了好幾個。我對領頭的工人蔣林桂發脾氣說:“不是叫你們大隊人馬在一起,不要單獨行動嗎?”蔣林桂說:“陳大姐,陳老闆,我們這麼多的人,總有個先後嘛。我們走在前面,他們專門拉後面的人,一來就是十多個高高大大的打手,腰裡還彆著硬火①。這次我專門讓曹大哥斷後,可是要不是他體質好掙脫著跑了,連他也被拉了,你說我們這軍米還運不運了?”

我一聽,就徑直往外走。蔣林桂連忙拉住我說:“天都黑了,你到哪裡去?”

我說:“天黑了正好,我到趙縣長家裡去,他要拉我的工人,我就要他在家裡也不得安生。”

來開門的,是趙家的傭人,問我找誰。我剛說找趙縣長,就聽見裡面有人在問是哪個。我一把推開傭人,就直闖進了房間。正在床上吞雲吐霧的趙永林沒想到會是我,一下子坐了起來。我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說:“趙縣長,你堂堂一個縣長,說話總要算數嘛,大布告上明明說的不拉我的工人去當壯丁,怎麼下來又偷偷摸摸地拉呀?”他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說:“誰拉了?我怎麼不知道!你們的工人從樂至到遂寧,走那麼長的路,怕是他們遂寧的人乾的事吧?陳老闆,我趙永林是那種不識大體的人嗎?你看你一個板車行的女老闆來說了一聲,我就專門出了佈告,這周圍團轉哪有這樣便宜的事?人啊,還是要知足,不要動不動就到處支使別人,我好歹還是這裡的一縣之長嘛。王媽!二天來人要問清楚,不要隨便哪個都放進來,辦公事自有辦公事的地方,有話叫他們都到辦公室去說……”

沒想到這一仗,我竟然輸了,因為沒有拿到證據,輸在了這個老奸巨猾的趙永林手裡。我氣沖沖地回來,對蔣林桂說:“下次要是再來拉,你們先給我把人綁起來,然後給我來電話。”

果然不出所料,不到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