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氣得懊惱——說到底,魏王殿下還是要迫她抄那首“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這可真是不知羞恥!
朝煙心底惱歸惱,面上還是客客氣氣道:“奴婢告退。”旋即,便小步朝著殿外走去。
朝煙低身退出後不久,歡喜公公就來了。他眼瞧著朝煙跨出門檻去,很殷勤道:“姐姐慢走。”罷了,歡喜公公才進了殿中,對魏王道,“殿下,將軍大人的回信來了。”
“將軍大人”,指的是魏王燕晚逢的舅舅,殷大將軍殷松柏。
此人在邊境領兵多年,乃是段太后與攝政王的心腹之患。若非當初廢掉魏王之時,殷將軍臥病昏迷在床,不得行動,誰也不知道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人會是誰。
不過,朝中人皆知,殷將軍與魏王殿下雖是親舅甥,但關係卻極是不好。究其原因,魏王頑劣散惰,偏偏殷將軍剛正不阿。這脾性相沖,可不就疏遠了?
魏王正倚在桌案後頭出神,聽聞小歡喜的話,便衝歡喜招了招手。
歡喜老老實實地將信奉了上去,等魏王拆開了仔細看,歡喜便小聲勸道:“殿下,將軍大人到底是您的親舅舅,心底肯定關切著您呢……”
“舅舅他又在罵本王呢!”小歡喜的話沒說完,魏王便冷哼一聲,將信紙拍在了桌案上。
小歡喜見狀,話鋒一轉,道:“但將軍上了年紀,也有識人不清之時。他定然是聽信了旁人的謠言,才會在信中與您不客氣!他心底呀,八成是指望著您好呢……”
魏王挑眉,並不答話,心道:舅舅來信罵他,也是好事,總好過舅舅一封信也不回。至少舅舅罵他,就代表心底還有著念頭,想將他罵醒呢。
舅舅說話是難聽,什麼“上愧先祖下羞萬靈”,什麼“勿以舅甥自詡”,不過難聽歸難聽,他卻知道舅舅的心還是好的。
這世上許多事兒,都是從前的自己不懂,唯有經歷過一遭生死後才能看清的,譬如舅舅刀子嘴豆腐心,心底始終記掛著他;譬如榮華飛散一如雲煙,他失去一切時,眾人皆會背身離去;再譬如,這長信宮裡有個宮女,也是唯一的一個宮女,會在一切終盡之時,對他淡然道:“若殿下不嫌棄,奴婢願與殿下做個伴,一同上路。”
“殿下,您還要給將軍去信麼?小的給您磨墨。”歡喜殷勤的聲音,打斷了魏王的沉思。
“要,當然要。不僅要寫,還要常與舅舅寒暄。”魏王以指點了點桌案,“只是,你要記得本王的吩咐,送信之人,只可用本王尋來的那幾個。明白了?”
歡喜點頭不迭。
也不知殿下是施展了什麼神通,找了兩個帶些功夫的下侍,當真就在段太后攝政王的眼皮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