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董賢尊寵日盛,丁、傅兩家之人十分嫉妒他的得寵。孔鄉侯傅晏與息夫躬謀劃取得輔政大臣的地位,正巧匈奴單于因病不能來朝見,息夫躬趁機上奏,認為:“單于應當在十一月入塞,後來自己說有病不能來,懷疑可能有其他變化。烏孫兩位昆彌勢力弱,逃亡在外的卑爰則強盛,他東去與匈奴單于勾結,還派自己的兒子作為人質侍奉單于,恐怕他們會聯合起來吞併烏孫。烏孫被吞併後,則匈奴勢力強盛而西域陷於險境。可以讓歸降朝廷的西域胡人假扮卑爰的使節來長安上書,請求借天子之威對單于施加壓力,讓其歸還人質,崐趁把奏書交與主管機關處理時,讓匈奴的使者知道。這就是所謂:‘上等的戰術是破壞敵人的謀略,其次的是斷絕敵人的外援。’”
書奏,上引見躬,召公卿、將軍大議。左將軍公孫祿以為:“中國常以威信懷伏夷狄,躬欲逆詐,進不信之謀,不可許。且匈奴賴先帝之德,保塞稱藩;今單于以疾病不任奉朝賀,遣使自陳,不失臣子之禮。臣祿自保沒身不見匈奴為邊竟憂也!”躬掎祿曰:“臣為國家計,冀先謀將然,豫圖未形,為萬世慮。而祿欲以其犬馬齒保目所見。臣與祿異議,未可同日語也!”上曰:“善!”乃罷群臣,獨與躬議。
奏書呈上,哀帝召見息夫躬,然後召集公卿、將軍,舉行大規模的討論。左將軍公孫祿認為:“中國經常依靠威望和信義,令蠻族歸附,而伏首聽命,息夫躬卻先設詐謀對付匈奴,進獻這種不講信義的計策,是不能允許的。況且匈奴依賴先帝的恩德,自稱藩屬,替漢朝保衛邊塞。現在單于因患病不能來朝賀,派使者前來陳告,並不失臣子的禮節。我公孫祿敢保證,直到我死,也不會看到匈奴成為邊境的憂患。”息夫躬拉扯公孫祿說:“我為國家著想,才希望在事變未發生前,就先設下防範的計策,預先推測出還未形成的陰謀,我這是為萬世安危著想,而公孫祿卻只想以他的有生之年保證看不見事變,我與公孫祿的不同意見,是不可同日而語的!”哀帝說:“好!”便命群臣退下,單獨與息夫躬磋商。
躬因建言:“災異屢見,恐必有非常之變,可遣大將軍行邊兵,敕武備,斬一郡守以立威,震四夷,因以厭應變異。”上然之,以問丞相嘉,對曰:“臣聞動民以行不以言,應天以實不以文,下民微細,猶不可詐,況於上天神明而可欺哉!天之見異,所以敕戒人君,欲令覺悟反正,推誠行善,民心說而天意得矣!辯士見一端,或妄以意傅著星曆,虛造匈奴、西羌之難,謀動干戈,設為權變,非應天之道也。守相有罪,車馳詣闕,交臂就死,恐懼如此,而談說者欲動安之危,辯口快耳,其實未可從。夫議政者,苦其諂諛、傾險、辯惠、深刻也。昔秦繆公不從百里奚、蹇叔之言,以敗其師,其悔過自責,疾詿誤之臣,思黃髮之言,名垂於後世。願陛下觀覽古戒,反覆參考,無以先入之語為主!”上不聽。
息夫躬乘機建議說:“災異屢次出現,恐怕一定會有非常的事變。可以派遣大將軍巡查邊塞部隊,整頓武備,斬一個郡守以樹威,震動四邊蠻族。用這個方法應合天象應異。”哀帝認為有道理,就用這個建議去詢問丞相王嘉。王嘉回答說:“我聽說引導下民,靠行動不靠言辭;應驗天變,靠實質內容而不靠表面文章。下民雖然卑微弱小,仍然不可以對他們使用詐術,更何況對於上天神明,難道可以欺騙嗎!上天顯示變異,是用來告誡人間的君王,想讓他們覺悟,改正過失,誠心誠意推行善政,民心歡悅,上天就滿意了。善辯之士只看見事物的某一方面,有時荒謬地用自己的意思附會星象,憑空捏造出匈奴、西羌將要發難的預言,謀劃大動干戈,設下權變的計策,這不是應合上天的正道。郡太守、封國相有罪,就應驅車賓士到皇宮門前,反縛雙臂赴死,恐懼到如此地步,而搖唇鼓舌之人卻妄圖動搖國家的安全,把國家推向危難,雄辯的口舌只圖一逞痛快罷了,實際不可聽從。討論國家大事,最讓人頭痛的是那些諂諛、陰險、詭辯、用心惡毒的建言。從前,秦穆公不聽從百里奚、蹇叔的勸告,因而軍隊大敗。他悔過自責,痛恨那些誤國的大臣,想起白髮老人的忠告,作《秦誓》以悔過,並得以名垂後世。願陛下觀覽古代的戒鑑,反覆思考,不要被先提出的建議所左右。”哀帝不聽他的勸告。
資治通鑑第三十五卷
漢紀二十七 孝哀皇帝下元壽元年(己未、前2)
漢紀二十七 漢哀帝元壽元年(己未,公元前2年)
'1'春,正月,辛丑朔,詔將軍、中二千石舉明習兵法者各一人,因就拜孔鄉侯傅晏為大司馬、衛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