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張易之兄弟是孤陋寡聞的小人,只是聽說過有關伊尹、周公的隻言片語,又哪裡懂得伊尹、周公的德行!那時魏元忠剛剛穿上紫色朝服,作了宰相,我以郎官的身份前往祝賀,元忠對前去祝賀的客人說:‘無功受寵,不勝慚愧,不勝惶恐。’我確實是對他說過:‘您承擔伊尹、周公的職責,拿三品的俸祿,有什麼可慚愧的呢!’那伊尹和周公都是作臣子的人中最為忠誠的,從古到今一直受到人們的仰慕。陛下任用宰相,不讓他們效法伊尹和周公,那要讓他們效法誰呢?況且今天我又哪 能不明白依附張昌宗就能立刻獲取宰相高位、靠近魏元忠就會馬上被滿門抄斬的道理呢?只是我害怕日後魏元忠的冤魂向我索命,因而不敢誣陷他罷了。”武則天說:“張說是個反覆無常的小人,應當與魏元忠一同下獄治罪。”後來,武則天又一次召見張說追問這事,張說的回答仍然與上一次一樣。武則天大怒,指派宰相與河內王武懿宗一同審訊他,張說的說法仍然與最初一樣。
朱敬則抗疏理之曰:“元忠素稱忠正,張說所坐無名,若令抵罪,失天下望。”蘇安恆亦上疏,以為:“陛下革命之初,人以為納諫之主;暮年以來,人以為受佞之主。自元忠下獄,里巷洶洶。皆以為陛下委信奸宄,斥逐賢良,忠臣烈士,皆撫髀於私室而箝口於公朝,畏易之等意,徒取死而無益。方今賦役煩重,百姓凋弊,重以讒慝專恣,刑賞失中,竊恐人心不安,別生他變,爭鋒於朱雀門內,問鼎於大明殿前,陛下將何以謝之,何以御之?”易之等見其疏,大怒,欲殺之,賴朱敬則及鳳閣舍人桓彥範、著作郎陸澤魏知古保救得免。
朱敬則上疏直言申辯說:“魏元忠一向以忠誠正直著稱於世,張說入獄又沒有任何正當理由,如果將他們治罪,會失掉天下民心。”蘇安恆也為此上疏,認為:“陛下登基之初,臣民們都認為您是善於納諫的皇帝,年紀大了以後,都認為您是喜歡阿諛奉承的皇帝。自從魏元忠下獄,大街小巷紛擾不安,士民們都認為陛下信用為非作歹之徒,貶逐賢良方正之士。那些忠臣志士,都在自己家中拍著大腿唉聲嘆氣,而在朝堂之上卻緘口不言,害怕萬一違犯了張易之等人的意圖,會白白送死而毫無益處。現在朝廷徵發的賦稅勞役都很煩重,百姓生計日益殘破,再加上邪惡之徒專擅放縱,刑罰與賞賜失當,我真擔心民心不穩,引發其他的變故,以敵朱雀門內動起刀兵,有人前來大明殿奪取帝位,陛下將用什麼來解釋,又將靠什麼來抵禦他們?”張易之等人見到他的奏疏之後,勃然大怒,想要殺死他,幸虧有朱敬則和鳳閣舍人桓彥範、著作郎陸澤縣人魏知古的多方保護才得以倖免。
丁酉,貶魏元忠為高要尉;戩、說皆流嶺表。元忠辭日,言於太后曰:“臣老矣,今向嶺南,十死一生。陛下他日必有思臣之時。”太后問其故,時易之、昌宗皆侍側,元忠指之曰:“此二小兒,終為亂階。”易之等下殿,叩膺自擲稱冤。太后曰:“元忠去矣!”
丁酉(初九),武則天將魏元忠貶職為高要縣尉,將高戩和張說二人流放到嶺南。魏元忠辭行的時候,對武則天說:“臣年紀大了,這次前去嶺南,多半會死在那裡,日後陛下一定會有想起我的時候。”武則天詢問他這樣講的原因,當時張易之、張昌宗都在武則天身旁侍奉,魏元忠用手指著他倆回答說:“這兩個小兒,最終將成為禍亂的根由。”張易之等人趕忙走下殿堂,呼天搶地、捶胸頓足地聲稱魏元忠冤枉了他們。武則天嘆道:“魏元忠去吧!”
殿中侍御史景城王復奏申理元忠,宋謂之曰:“魏公幸已得全,今子覆冒威怒,得無狼狽乎!”曰:“魏公以忠獲罪,為義所激,顛沛無恨。”嘆曰:“不能申魏公之枉,深負朝廷矣。”
殿中侍御史景城縣人王又上奏為魏元忠申辯,宋對他說:“魏公已僥倖免死,現在您又來惹天子發怒,能不倒黴嗎!”王說:“魏公忠正無二卻受到處罰,我激於正義才這樣做,即使因此而顛沛流離,也不感到遺憾。”宋慨嘆道:“宋不能辨明魏公所受的冤屈,深深辜負朝廷重託。”
太子僕崔貞慎等八人餞元忠於郊外,易之詐為告密人柴明狀,稱貞慎等與元忠謀反。太后使監察御史丹徒馬懷素鞫之,謂懷素曰:“茲事皆實,略問,速以聞。”頃之,中使督趣者數四,曰:“反狀昭然,何稽留如此?”懷素請柴明對質,太后曰:“我自不知柴明處,但據狀鞫之,安用告者?”懷素據實以聞,太后怒曰:“卿欲縱反者邪?”對曰:“臣不敢縱反者!元忠以宰相謫官,貞慎等以親故追送,若誣以為反,臣實不敢。昔欒布奏事彭越頭下,漢祖不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