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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上欲速得京師,與回紇約曰:“克城之日,土地、士庶歸唐,金帛、子女皆歸回紇。”至是,葉護欲如約。廣平王拜於葉護馬前曰:“今始得西京,若遽俘掠,則東京之人皆為賊固守,不可復取矣,願至東京乃如約。”葉護驚躍下馬答拜,跪捧王足,曰:“當為殿下徑往東京。”即與僕固懷恩引回紇、西域之兵自城南過,營於水之東。百姓、軍士、胡虜見拜,皆泣曰:“廣平王真華、夷之主!”上聞之喜曰:“朕不及也!”整眾入城,百姓老幼夾道歡呼悲泣。留長安,鎮撫三日,引大軍東出。以太子少傅虢王巨為西京留守。
起初,肅宗急於收復京師,與回紇相約定:“收復了京城之日,土地與男子歸唐朝所有,金帛與女人全部歸於回紇。”這時,回紇葉護要按約定辦事。廣平王李拜於回紇葉護馬前說:“現在剛克復了西京,如果大肆進行搶掠,那麼在東京的人就會為叛軍死守,難以再攻取,希望到東京後再履行約定。”回紇葉護吃驚地跳下馬回拜,並跪下來捧著廣平王的腳,說:“我當率軍為殿下立刻前往東京。”於是與僕固懷恩率領回紇、西域的軍隊從長安城南經過,紮營於水東岸。百姓、軍士以及胡人見到廣平王李紛紛下拜,都哭泣著說:“廣平王真不愧漢夷各族的主人!”肅宗得知後高興地說:“朕不如廣平王!”於是廣平王李整軍入京城,城中百姓不分男女老幼,都夾道歡呼悲泣。李留在長安,鎮守安撫了三天後,率領大軍向東去收復洛陽。任命太子少傅虢王李巨為西京留守。
甲辰,捷書至鳳翔,百寮入賀。上涕泗交頤,即日,遣中使啖庭瑤入蜀奏上皇;命左僕射裴冕入京師,告郊廟及宣慰百姓。
甲辰(二十九日),報捷的文書到達鳳翔,百官都入宮祝賀。肅宗淚流滿面,當天即派宦官啖庭瑤入蜀中上奏玄宗,又命令左僕射裴冕先入京師,告慰祖宗陵廟並安撫百姓。
上以駿馬召李泌於長安。既至,上曰:“朕已表請上皇東歸,朕當還東宮復修臣子之職。”泌曰:“表可追乎?”上曰:“已遠矣。”泌曰:“上皇不來矣。”上驚,問故。泌曰:“理勢自然。”上曰:“為之奈何?”泌曰:“今請更為群臣賀表,言自馬嵬請留,靈武勸進,及今成功,聖上思戀晨昏,請速還京以就孝養之意,則可矣。”上即使泌草表。上讀之,泣曰:“朕始以至誠願歸萬機。今聞先生之言,乃寤其失。”立命中使奉表入蜀,因就泌飲酒,同榻而寢。而李輔國請取契鑰付泌,泌請使輔國掌之;上許之。
肅宗派人用駿馬召李泌於長安。李泌到後,肅宗說:“朕已經上表請求上皇回京城,朕當讓帝位,還東宮重為太子。”李泌說:“上表還能夠追回嗎?”肅宗說:“已經走遠了。”李泌說:“上皇不會回來。”肅宗吃驚地問什麼原因。李泌說:“按道理和情勢,不回來是自然的。”肅宗說:“那怎麼辦呢?”李泌說:“現在請再寫一份群臣賀表,就說自從在馬嵬被留,在靈武被勸說即帝位,到今天克復京城,陛下時刻思念著上皇,請上皇立刻返回京城,以使陛下能盡孝養之心,這樣就可以了。”肅宗聽後立刻讓李泌草寫表書。肅宗讀了表書後,泣不成聲地說:“朕開始時真心想把帝位復歸上皇。現在聽了先生的話,才知道是失策。”於是立刻命令宦官奉表書入蜀,然後與李泌一起飲酒,並同床而睡。而李輔國請求把宮禁中的符契與鑰匙交付給李泌,李泌請求讓李輔國掌管,肅宗同意。
泌曰:“臣今報德足矣,復為閒人,何樂如之!”上曰:“朕與先生累年同憂患,今方相同娛樂,奈何遽欲去乎!”泌曰:“臣有五不可留,願陛下聽臣去,免臣於死。”上曰:“何謂也?”對曰:“臣遇陛下太早,陛下任臣太重,寵臣太深,臣功太高,跡太奇,此其所以不可留也。”上曰:“且眠矣,異日議之。”對曰:“陛下今就臣榻臥,猶不得請,況異日香案之前乎!陛下不聽臣去,是殺臣也。”上曰:“不意卿疑朕如此,豈有如朕而辦殺卿邪!是直以朕為句踐也!”對曰:“陛下不辦殺臣,故臣求歸;若其既辦,臣安敢復言!且殺臣者,非陛下也,乃‘五不可’也。陛下向日待臣如此,臣於事猶有不敢言者,況天下既安,臣敢言乎!”
李泌說:“我現在已經報答了陛下的知遇之恩,想要重新做隱士,那將是多麼快樂!”肅宗說:“朕與先生多少年來共經患難,現在正到了同亨歡樂的時候了,為何想要立刻離開我呢!”李泌說:“我有五條理由不能夠留下來,希望陛下能夠答應我離去,使我免於一死。”肅宗說:“這是什麼意思?”李泌回答說:“我與陛下相遇太早,陛下任用我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