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像是栽進了絲綿,那般輕飄,那般柔軟,耳邊盡是妻子溫柔又渴切的聲音,濃濃的,盡是關切。“……怎樣?可有叫刀劍傷著?可讓馬顛著?你才回都麼……怎麼不好好歇歇?就趕著過來了……”
一聲聲的詢問不斷,直到他忍不住思念地吻上她的唇。初時是激狂的,似是想念已久而終於到來,帶著灼燙的呼吸。漸漸,這種激狂褪去,便是溫柔的觸撫,細膩的呢喃。
“……垂綺,我好想你……很想。”孫永航靜靜地抱著她,滿心實意地安靜,只覺得這般日子可以讓他一直這麼下去。他摸出懷中一掛同心結,在手上輕撫。
“永航……”微帶著啜泣,駱垂綺也輕輕地倚在他懷中,聽著他穩實的心跳,一鼓一鼓,盪出安定。“揮刀就燭裁紅綺,結作同心答千里”!
“這些日子,委屈你了!”他扶著她起來,卻見她的腿因長久跪著,膝處已然麻了。他眼一冷,俯下身去給她拍撫一陣,這才抬起頭來,“咱們回房!”
駱垂綺一驚,一手扶在他胸前,“永航,這是大伯……”
“我都知道怎麼回事了!不用管他們!”他瞧她一眼,一把抱起她便往屋裡趕。“待會兒,我們一同去見過奶奶。”
“嗯。”駱垂綺柔軟地一笑,將手環過他的頸子,將頭窩在他懷中。鎧甲擦在臉頰邊上,糙糙的,有些疼,卻讓她極為安心。她悄悄抬臉看著自己的丈夫,原本斯文俊秀的臉,因連月來的烽火征塵淡去不少,而今,她的丈夫,展現的是另一番氣概,戎裝筆挺的他,是一名凱旋的大將軍,是一位征戰沙場毫不變色的武士,是她的英雄。
心中驀然浮現一絲羞怯,駱垂綺嫣紅了臉,將頭藏入他的頸窩,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籠在他的氣息裡,安心!
換洗之後,孫永航已是一身麻衣喪服,一手攜著駱垂綺欲往正屋裡瞧傷心過度倒在床上的老太太。正穿過一廊花園,二人就碰上了聞訊而來的於寫雲。
“娘。”駱垂綺當即一禮。
於寫雲神色不豫地瞅了她一眼,挑眉,“垂綺,你不是在祠堂裡待罪麼?”
駱垂綺面色微微一白,做聲不得。
孫永航立時接了茬,“娘,據聞爺爺將孫家的掌家寶匣交給了垂綺。”
於寫雲眉一皺,朝駱垂綺掃去一眼,卻只衝著孫永航說話,“永航!你才剛回府,府裡出的事你也未必清楚。自家人哪有兩家話,但這一回,是你大伯發的話!你也知道,老爺子一死,孫家的大家長就只他大房!雖說這嫡庶之分我孫家也不甚重,但……”
孫永航笑著打斷她,“娘,聽我把話說完呀!孩兒想著,垂綺畢竟年輕,哪能管上什麼事;況且奶奶她老人家還健在,還有眾位叔伯嬸子,爹孃都是長著一輩的人。爺爺那是病著哩,考慮自然不甚周全。所以呢,那寶匣如此矜貴,我三房的孫媳婦,那可是差遠了!索性把這匣子交還給奶奶收著,她看著誰好,再行傳代,大家合著面上都好看!娘,您說是不是?”
這麼一想,於寫雲才面色稍霽,心中細轉過一圈,也覺此行甚可,便點了點頭道:“嗯,也是這個理!那就快去吧!早些交待清楚了早些你大伯消停!”她轉頭朝駱垂綺看過去,原本的惱意此時也消散開去,反添一分欣喜。老爺子看重這丫頭,老太太一切但憑老爺子做主,這寶匣交上去,不過是緩招,到頭來仍會回到三房手中。而到那時候,藉著家長的勢,這匣子還不手到擒來?
“垂綺啊,這些日子也委屈你了,這大門大院的就是是非多,你也別往心裡去!”
“媳婦不敢,本是媳婦不懂事。”
“好了,快去吧!”於寫雲拍拍駱垂綺的肩,便回身走了。
各房因孫永航夫婦此舉均被安撫得暫時妥帖了,然而,於寫雲對此卻甚為不快。這也是孫永航與駱垂綺始料未及的。
老太太雖是傷心,神志卻相當清醒,對於老爺子的話亦是尊奉到底。老太太面上雖是應著孫永航的話,將匣子收了回來,回頭卻私下裡招來了孫騏與於寫雲並永航夫婦,讓他們謹守老爺子遺志,她一死後,孫家便悉數交予駱垂綺把持。
這一說似是兜頭澆了盆冰水在於寫雲頭上,滿心的如意算盤頓時翻了個翻,再說不出話來!
孫永航亦頗感頭疼,但面對老太太的執拗,終究也別無他法,只一手緊緊握著駱垂綺的手,不再吭聲。
好歹事情總算落幕,老爺子也入斂、出殯。出殯那天,孫家在女皇的恩旨下襬足了場面,御賜的“八十四槓”王公之禮,再加上逾半數的朝官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