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負責。”
“少,少夫人!您……您……”他悔恨交加,原本想著正是因女皇特為看重孫家,才依計行事,指望著孫家真能成什麼事兒!可如今,瀘州敗績傳來,朝局又偏於詭秘。那文斕公主可不止一次問過他訊了,只因踏上了孫家這條船,自家孫子又拿於人手,屢屢得罪。想來,現下正是兩面不是人了!
“其實,也不是沒有轉寰的餘地,只不過……”駱垂綺一雙彎黛深深地蹙著,似是這話有著千金的分量,需要反覆地考量。
“少夫人請明言!只要能保得這一條性命,裘某全憑少夫人吩咐!”裘一翁見還有生望,立時就磕頭求計。
“裘大人這是做什麼!快請起來!”她虛扶一扶,才盯著他緩緩道,“按理,裘大夫是皇上親點的,又是老爺子的主治大夫,這其間干係,只怕是說也說不清,推也推不明的。現下老爺子如此,裘大夫心裡可要有個準備。”至此,她頓了頓,款款綻出一笑,“裘大人,您可知皇上為何要親點你為老爺子的大夫?”
裘一翁呆了呆,囁嚅半晌,似是從未想過這話,然此時提及,心底隱隱浮上一層涼意,駭得他不敢再往下想。
“我是後輩,說話不知輕重,還望裘大人莫要見怪!只是大人請想,論醫術,大人您只怕還稱不上是大內第一,而皇上卻舍別人而親點了你。聖意如沉海之針,大人可不興連個方位都摸不著哪!”駱垂綺深深淺淺的話給裘一翁纏上了一層亂絲,讓他更難找到頭緒了。“大人可知,如今朝堂上是怎麼個形勢?”
裘一翁忽地打了個哆嗦,“是……文斕公主與皇上……”
“呵呵,裘大人果然是個明眼人!既然連您這樣只在太醫院裡的大夫都看得分明瞭,局勢定然已臨險境。裘大人請想,皇上是想將這江山拱手讓給文斕公主呢?還是繼續自己穩穩當當地坐著?”
見裘一翁青白了臉,她復又道:“呵呵,奴家這話放肆了,大人莫要見怪!只是,大人再想想,皇上終究是皇上,那麼現在這樣的情勢,她最能重用誰呢?”
這一番明講暗指下來,裘一翁便是個榆木腦袋,也明白了,“少夫人明示就是,裘某省得了。”
“好!”駱垂綺眸光頓深,“裘大人,想必文斕公主那兒早有多次打聽過老爺子的狀況了吧?那麼這一次,就請裘大人親自去告訴一聲,就如實相告吧!”
“啊?”裘一翁瞪大了眼,一時辨不清真假。“少,少夫人……”
“大人就請去哭求公主,請她保你一命!告訴她老爺子不行了,而太夫人為保家聲,竭力隱瞞,串通了中書侍郎明大人一起掩飾。老爺子病得使不上力了,公主自然歡喜。你這一求,公主必然去了防心,說不定就會視你為心腹。”駱垂綺輕輕撫上額際,微閉著眼繼續道,“這是其一,其二,你須得向諸大臣宣稱老爺子身子硬朗,已略有好轉。其三,就是你的本分了,老爺子這兒,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一定得撐著!”
前兩項雖驚險,畢竟尚可應付,裘一翁聽一說點一下頭,可到了第三條,他便有些吃力了,“少夫人,實不相瞞,老爺子這病……病根子又深又久,再加上前段日子耗神過度,現下實在已是油盡燈枯,怕是……”
“兩個月!至少也得一個月!不能再少了!該怎麼用藥就用,再不必忌諱!”
裘一翁咬了咬牙,狠狠地點了下頭,“就一個月!裘某全力以赴就是!”
駱垂綺深深地看了看他,才欠身作禮,“裘大人!奴家萬謝!”
“唉……”裘一翁一嘆,正想答什麼,老太太已領著明侍郎進了屋裡。
那明遠四旬上下年紀,留著一絡美髯。他先朝病榻上早已重度昏迷的老爺子望了眼,雙眉鎖緊,也不多話,只朝老太太與駱垂綺瞧了眼,仍出了內房。他負著手來回踱了幾步,才向二人又看一眼,“老爺子有什麼話交待下來麼?”
老太太正想答說沒有,駱垂綺卻搶了一步,“回大人,老爺子交待說,‘君之恃者如岱嶽,不與風雨變,長共山川在’,老爺子還說,‘弓撥點鉤,一發不正,前功盡矣’。”
明遠微怔,緊緊盯了駱垂綺一眼,卻似是叫一雙流光爍爍,美得荏弱卻又貞剛的眸子給晃了下心神,怔了會,方回過神來,“這位是……”
“她就是航兒的媳婦兒!”老太太忙答。
“哦,原來是少夫人!”明遠微微一禮,繼而心頭又掠過方才那幾句話,只覺神志似是被人猛拎了拎,背上躥過一陣颼颼的涼。“少夫人方才的意思是……老爺子已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