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八九’,既是人這一生不如意的事已如此之多了,卻為何還要自個兒為難著自個兒?向著心做不好麼?咱對得起天地良心,咱也要對得起自個兒的心!小姐,溶月是個笨人,總覺得人,緣分太過難得……我說夫人一句話,小姐別傷心!我覺著夫人也沒什麼說的,即便拋下了小姐,但她活得是她自己,是覺著活著沒意思,才跟了老爺去的……小姐覺著,如今這麼懸著,誰有意思呢?”
溶月瞧駱垂綺聽得怔怔的,知有些往心裡去了,便又補上了一句,“小姐心裡可還有航少爺的人麼?就算溶月當日死了,小姐心裡可還放著航少爺?小姐……我這口改不了!咱們既是親姐妹相待,我就問問你心底的聲兒,你也問問你心底的聲兒!”溶月見她皺著眉不說,繼而又猛抬頭想要說話,便又阻住她的開口,“小姐,你是個玲瓏剔透的人,你該知道,你心裡也清楚知道,當年的事,我,與航少爺無關!我都能放下,小姐,你在堅持的,就是那‘欲加之罪’了!”
這話就像一根鋼刺,忽然就扎進了駱垂綺的心裡。溶月的事,是孫家的長輩,確與孫永航無干,可……她原來是在找著藉口麼?為何要找藉口?為何要欲加其罪?她放不下的,到底是什麼?
乾定八年的最末一日,整個碧落朝似將之前兵禍輕隙的兆頭給輕輕掩去了,依舊將辭歲迎新辦得紅紅火火。只除了政務房裡那一豆燭燈——孫永航正奉女皇詔,擢拔為黃門侍郎,隨證君旁。此刻雖是除夕夜,然女皇卻特命其獨留於政務房整理匈奴此番犯邊一事。孫騏夫婦雖有些暗怨女皇不近人情,然兒子又復得蒙重用,兩下相折,仍是歡喜居多,是以也不再多提,只派了人多送了吃食過去。
先皇有例,未正,便是百官隨女皇一同於太廟拜祝,之後便是女皇頒下恩旨,賞賜一些錢帛,仍舊放回家去,與家人一起吃一頓團圓飯。孫家做外官的少,除一個遠戍瀛州的六爺孫駿,以及孫永航,人倒也齊全。畢竟是守歲之夜,即便是孫駿,亦不忘捎帶了十罈子的臨汾骷轆酒回本家贈予族長兄弟姐妹們,當然還有二十匹聞名天下的瀛繡。
守歲飯之前,先是祭祖,由孫驥主持,至祠堂跪禮上香後,便也罷了,不再似七月半中元之重。祭過了祖,便是年夜飯,然而三房處卻是相柔姬與駱垂綺同為缺席,只倆孩子在席前由祖父祖母帶著。這雖有些下了面子,然於孫騏夫婦來說,卻也不錯。總歸是自己孫兒,兩人的疼愛原先礙著柔姬權勢,亦多少阻於駱垂綺的冷待,此刻撇卻兩人,不知有多高興,一邊一個抱在膝上,只要兩孩子眼往哪兒瞅,那兒的菜便會自動夾到口中。荻兒自是不用說,菁兒因平日裡見得不多,此刻越發嬌寵,只恨不得就揉在懷裡疼著。
飯後,孩子自是吵著要外面去放炮仗,於寫雲怕燙著,就叫歷名小心跟著,又讓自己身邊的錦兒衾兒一同跟著去看著。孫家亦是世族,到了年邊,自然也訂了不少巧匠制的煙花,一時點將起來,滿園裡四射,煞是好看。
孩子們在園子裡放炮仗點菸花,屋子裡,男人們與婆婆媳婦妯娌們也各自圍成了一圈,說話的說話,打牌的打牌,玩棋的玩棋,也挺樂。坐到了戌半,有官職在身的男人們便換了官服,齊去朝堂向女皇朝賀。
已近子夜初交,整個天都街頭已漸呈歡騰迎新之象,各家爆竹競響,一陣蓋過一陣,傳遍家家戶戶,那喜迎戊申的氛圍在這滿溢了硫磺味的大道上燃燒開來,其中亦有貨販陸續擺將出來,準備鬧宵慶。
到了朝堂,賀過朝,女皇便會依照先皇朝例,在宮中擺下便宴,主場是看戲,多是各處的異風異俗,滇雲的排笙,格爾木的短槍舞,烏州陰紹族的姜子舞,平州的雜耍等等,坐不住的亦有禁宮偏廳的柳苑可供歇息。
女皇看了一陣,狀似無意地與端王閒聊著,信王一邊不動聲色地聽,然聲音太過嘈雜,並聽不清,只隱隱約約聽見幾個字,“駱……鯤鵬萬里……”信王細細思尋,似是有些想到,然而終究摸不著頭緒。這邊才不過轉念,那邊女皇已叫來了孫騏近旁說話,也不知說了什麼,那孫騏臉色有一陣紅又一陣白。
信王有些疑心,才要細聽,卻見女皇已站起身來,笑著出殿去了,只見孫騏唯唯諾諾地跟在後面。沉吟了片刻,信王遞了個眼色給相淵,也便起身走了。輕輕地跟出去,卻見女皇由效遠扶著上了皇輿,孫騏白著一張臉,卻是跟著這輿車一同走,看方向,是……竟是孫府?!
車馬行了一陣,女皇忽然喊了停,效遠會意,立時示意孫騏湊到輿前聽御。孫騏忙不迭地湊上前細聽,然而聽了片刻,卻仍是什麼話也沒有,良久才聽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