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漢尼根盤算了好一陣才拿定主意。“好吧。你站在那兒,等我把尼克安置好,咱們就走。”
大個兒點點頭,原地站著。漢尼根跪在地上時,還緊緊攥著鍬把兒。他把帆布裹著的屍體小心地推進墓穴,然後直起身,往坑裡填沙,眼睛卻始終沒離開對面的人。
弄完後,他拎起提燈,用鐵鍬示意大個兒繞過墳墓。兩人沿溪邊向上遊走。漢尼根走在那人左邊四五步遠。那人的雙手一直舉在胸前。他像動物受驚時準備撲上去或逃走一樣,步態緊張,又帶點彈性。他死盯著漢尼根的臉;漢尼根也盯著他。
“你有名字吧?”漢尼根問。
“有人沒有嗎?”
“有意思。我問你的名字。”
“阿特·威克瑞,也許這挺重要。”
“不重要,我不過想知道把誰讓到家裡來了。”
“我也想知道我去的是誰家。”威克瑞說。
漢尼根告訴了他。兩人都不說話了。
走了約四十多米,小溪向右彎曲進入灌木、鼠尾草和水草叢中。左前方是一片低矮的沙丘。沙丘後是峭壁。峭壁上面有一座房子。漢尼根帶威克瑞走上兩座沙丘間很難辨認的小路。潮溼的灰色的霧緊緊圍住他們,被他們走動時的風撕成碎條,又重新在他們身後連線成帶。他們越走近峭壁,屋裡的燈在霧靄中射出的光線就越清晰。可是打著提燈,還是看不到十米以外。
他們沿著曲折的小路向上爬了一半,房屋便朦朦朧朧地進入了視線——一個很大的紅木玻璃結構的房子,有一個朝海的大陽臺。小路接著一個敞開的天井,天井盡頭的木階梯向上通往房屋。
走到木階梯跟前,漢尼根示意威克瑞先上。大個兒沒爭。但他靠著邊,不碰扶手,一邊向上走一邊瞧著漢尼根。漢尼根跟在四級階梯以後。
走上階梯,眼前是一個停車場和一個小花壇。濱海公路和與這兒連線的小公路都淹沒在夜霧中。門前燈光昏暗。威克瑞往前走時,漢尼根熄掉了提燈,把它和鐵鍬一塊兒倚牆放下,又跟上大個兒。
他正要告訴威克瑞門沒鎖,可以推開,這時,霧中走出了另一個男人。
漢尼根立刻發現了他。他在與濱海公路連線的小公路上。漢尼根停住腳,後脖梗子又一陣刺痛。這人跟威克瑞和漢尼根一樣高,身體強壯,穿一件皺皺巴巴的上衣,沒領帶,頭髮亂蓬蓬的,一副不安或煩惱的神情。他看見漢尼根和威克瑞時先猶豫了一下,接著便朝他倆走來,並把右手放在夾克衫蓋著的屁股上。
這時威克瑞也看見了他,雙腳又像踩在了球上。他神情緊張,十分戒備。這人停在門對面,打量著漢尼根和威克瑞,問道:“你們誰是這房子的主人?”
“我是,”漢尼根說。他報了姓名。“你是誰?”
“麥科蘭中尉,公路巡警。你一晚上都在這兒嗎,漢尼根先生?”“對。”
“沒麻煩事嗎?”
“沒有。幹嗎有麻煩事?”
“我們正在抓一個人,他從特斯加德羅的醫院裡逃出來了。”麥科蘭說,“也許你們聽說了?”
漢尼根點點頭。
“我說,我不想打擾你們,可我們得到訊息,說他可能就在這附近。”
漢尼根舔舔嘴唇,看了威克瑞一眼。
“你既然是公路巡警,”威克瑞對麥科蘭說,“怎麼不穿巡警制服?”
“我是搞調查的便衣警察。”
“你為什麼步行?又是一個人?我一向以為警察都是結伴行動的。”
麥科蘭皺緊眉頭,又黑又大的眼睛審視著威克瑞。他目光銳利,眼睛一眨不眨。最後他說:“我們的人要佈滿這個區域,不得不散得很開,每個人都單獨行動;我步行,是因為我汽車的風扇皮帶壞了。發報求援以後,我覺得坐著空等實在無聊,於是走到了這兒。”
漢尼根記起威克瑞在海邊的話:我可以告訴你我的車壞了。他又抬起手擦臉。威克瑞說:“你不在意讓我們看看證件吧?”
麥科蘭用那隻放在屁股上的手,從上衣內兜裡掏出一個皮夾子。他舉著它,讓漢尼根和威克瑞都能看到。“也許您滿意了吧?”
皮夾子上的內容證實了麥科蘭關於他自己的那些話。但是沒有相片。威克瑞沒說話。
漢尼根轉向麥科蘭,“你有這個精神病患者的照片嗎?”
“沒有任何能幫得上忙的東西。他逃走之前銷燬了他在醫院裡的全部檔案。我們找到的唯一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