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我?”
“不,但我看到握在你左手套裡的回程車票。你一定一大清早就起程了,而你抵達車站前曾坐了雙輪小馬車在泥濘的路上走了頗長一段路。”
這位女士大感驚奇,她以迷惑的眼光注視著我的同伴。
“親愛的女士,這沒有什麼神秘可言,”他笑著說,“你外套的左手臂至少有七處濺了泥漿,這些泥漿是新的。除了雙輪小馬車外,沒有其他種類的車輛會讓泥漿如此濺起,而且只有你坐車伕左手邊時才會這樣。”
“不管你的理由是什麼,你是完全說對了,”她說,“我六點不到就由家裡出發了,六點二十分到達賴德漢,然後坐第一班火車來到滑鐵盧。先生,我已經無法再忍受這個壓力了,如果再繼續下去,我會瘋掉。我無人可求助——完全沒有,除了一個人,他在乎我,可是他,可憐的傢伙,根本幫不上忙。我聽說過你,福爾摩斯先生,我由費英泰西太太那裡聽到過你,你在她最需要時幫助過她。我從她那裡要到了你的地址。噢,先生,你不覺得你也可以幫助我嗎?至少在包圍我的層層黑暗中投入一線光明。目前我沒有能力支付酬勞,但一個月到六個禮拜之內我會結婚,同時也能自由支配我的收入,到那時我不會賴賬的。”
福爾摩斯轉向他的書桌,開啟鎖,拿出一本他參考用的案件筆記本。
“費英泰西,”他說,“噢,是的,我記起那案子了;那是一個關於貓眼石頭飾的案件。我想那是在你住到貝克街之前,華生。我只能說,女士,我會像對你朋友那樣對你提供同樣的服務。至於報酬,我的職業本身就是報酬;但是你有義務在你有能力時支付我為這件案子所付出的費用。現在,請你將有助於我們作出判斷的有關這件案子的種種情況告訴我們。”
“唉——!”我們的訪客回答,“最糟糕的是,我的麻煩是我無法說清楚我的恐懼,同時我的懷疑也只是起自於一些小事,而這些小事對其他人而言全是微不足道的,甚至我最有權利取得其幫助和指點的人,也把我所告訴他的事情當成一個神經質女人的無謂想象。他並沒有那樣說,但從他安慰我的回答及避開的目光中,我可以清楚地知道。但是我聽說,福爾摩斯先生,你可以深深看出人心的各種邪惡,你必能指點我如何在包圍我的危險中行走。”
“我很專注地聽著,女士。”
“我的名字叫海倫·史東納,我現在與我的繼父住在一起,他是英國最古老的撒克遜家族之一,是舍瑞郡史都克摩倫的羅列特家族現存的最後一個後裔。”
福爾摩斯點了點頭。“這名字我知道。”他說。
“這個家族有一個時期是全英國最富有的家族之一,它的產業北面延伸過界直達波克郡,西面到罕普郡。但上一世紀,四個繼承人都是放蕩荒淫的個性,終於在喬治三世最後那幾年將家產敗光了。除了幾英畝地和一幢有兩百年曆史還幾乎被抵押殆盡的老房子外,沒有剩下任何東西。最後一個貴族盡其所有,過著狀似貴族實則貧民的可怕生活;但是他的獨子,也就是我的繼父,看出他必須另尋新生活,於是向一位親戚借了一筆錢,用這筆錢唸了一個醫學學位,然後去了加爾各答,在那裡,以他的專業技術及堅強的意志力,他建立起很大的事業。但由於小偷侵入了他的住宅,他一怒之下打死了一名當地土生的男僕,差一點被處死刑。總而言之,他因此被關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他回到英國,變成了一個脾氣陰鬱而意志消沉的人。
“羅列特醫生在印度時娶了我母親,班吉阿提納瑞的史東納少將的年輕寡婦。我姐姐茱麗亞跟我是雙胞胎,我母親再婚時,我們才兩歲。她有一大筆錢——一年不少於一千英鎊——她留下這筆錢,在我們仍與羅列特醫生住在一起時完全歸他,但有一個條件,就是我們結婚之後,每年可以得到一筆金錢。回到英國不久,我母親死了——她死於八年前槐衛發生的那場火車意外。羅列特醫生於是放棄了在倫敦重新開業的企圖,帶我們住到了位於史都克摩倫的祖傳老房子裡。我母親留下來的那筆錢足夠我們所有的開銷,似乎在我們的快樂生活之中沒有什麼障礙。
“但是就在這時候,我繼父有了極可怕的改變。他不再與那些看到史都克摩倫的羅列特家族有人回到老家來居住而十分興奮的鄰人交往,反之,他將自己牢牢關閉在屋中,除了對路過他小徑的人兇猛地吼叫之外,他很少出來。暴烈且接近瘋狂的脾氣似乎是這個家族男性的遺傳,而我的繼父,我相信,由於長期居住於熱帶,更變本加厲,於是一連串不名譽的爭吵打架事情發生了,有兩次還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