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非常喜歡。無法用言語表達。”隨後又輕聲補上一句:“什麼時候不再是玩笑?”
他審視我的臉。“現在。如果你願意的話。”
你得當機立斷,列克星頓大街酒吧的那個中年漢子對我說過,因為不會再有第二個機會。我清楚;我試過。我佇立沉思。一群不願再看第二眼的人,一位只見過一面的妞,這就是我生活的世界。我又想到離開那間小屋去上班,下班後又得摸黑趕回去。最後我想到了圖片上濃綠的峽谷和清晨陽光下奶黃色的沙灘。
“我去,”我低聲說,“如果你允許的話。”
他依舊審視我的臉。“想清楚,”他嚴肅地說,“想明白。我們可不希望有誰在那兒不快活,哪怕你還有一丁點疑慮,我們都寧可——”
“我想清楚了。”我說。
過了一會兒,這個灰髮的男人開啟櫃檯下面的一個抽屜,拿出一塊黃色的長方形小卡片。其中一面印了字。中間是一槓淺綠色,看上去像是一張去白色平原或其他什麼地方的火車票。上面寫著:“你好,去凡納有效。不得轉讓。單程。”
“呃……多少錢?”說著我把手伸向荷包,心想不知他要不要我付錢。
他看著我的手在臀部的褲袋裡摸索。
“你兜裡的全部,包括零錢。”他笑笑,“你不必帶錢了,我們可以用你的錢支付活動費用、電費、房租等等。”
“我沒有多少。”
“沒關係,”他又從櫃檯下面拿出一隻挺重的印戳機器,就是在車站剪票口常見的那種。“我們賣過3700美元一張,也賣過6美分一張。”他將票放進機器裡,一壓把手,然後把票還給我。背面新印上去一行紫色的字:“當日有效。”下面是日期。我把兩張伍元的鈔票、一張一元的和17枚硬幣放在櫃檯上。“拿上票去艾克米貨棧。”灰髮男人說,隔著櫃檯向我講解去那兒該怎麼走。
艾克米貨棧一點也不起眼,你可能見過它——就是百老匯西邊一條小巷裡的一家小店。櫥窗上很隨意地漆著“艾克米”三個字。裡面堆著在破舊房間裡常見的罈罈罐罐,有一隻破損的木質櫃檯和幾隻破椅子。像艾克米貨棧這樣的小店在那一帶比比皆是——小裡小氣的劇院售票處、賊頭賊腦的巴士售票處,還有就業辦事處等等。你可以從它旁邊經過一千次而沒注意到它;而假如你住在紐約,說不定你也會開上一家。
我來到的時候,櫃檯後一個穿著襯衫的男人嘴上叼著煙,正站得筆直在寫什麼東西;四五個人一聲不吭坐在椅子裡等待。我走進去時,那男人瞅了我一眼,注意到了我手裡握著的那張票,等我將票出示給他看時,他朝最後一隻空著的椅子點點頭,於是我便坐了下來。
身邊是一位姑娘,兩手護住她的錢包。她的長相還算不錯,甚至可以說挺好看;我想她可能當過速記員。小辦公室對面坐著一個身穿工作服的年輕黑人,他太太膝上抱著一個小姑娘,坐在他身邊。還有一個年約半百的男人,扭頭看著屋外落在過往行人身上的雨點。他衣冠楚楚,頭戴一頂灰色洪堡帽,很可能是一家大銀行的副總裁之類,我暗忖,同時心想不知他那張票價值多少。
大約20分鐘過去了,櫃檯後的那個人仍在寫著什麼。這時一輛破舊的小巴士駛到門外的馬路邊,我聽見剎車的聲音。巴士破破爛爛的,大概已被轉了三四次手,舊漆上又新塗了紅、白油漆,擋泥板上佈滿凹痕,車胎的胎面幾乎已經光滑,不見一絲胎紋。車身上印著三個紅字“艾克米”,司機穿一件皮夾克,戴一頂計程車司機頭上常見的破布帽。這種車你常常可以在周圍見到,滿載衣衫襤褸、疲睏無言的乘客,誰也不知道駛向什麼鬼地方。
這輛車花了將近兩小時才好不容易穿過交通擁擠區,朝前駛向曼哈頓的尖角。我們都一言不發,默默地坐著,沉浸在自己的思想裡,透過雨點淅瀝的車窗眺望外界。小姑娘睡著了。我透過車窗玻璃,看著淋得透溼的人們在巴士站旁擠成一團,看著人們氣呼呼地砸著緊閉的車門,看著司機們的煩躁扭曲的臉。在14街我看見一輛汽車馳過一攤骯髒的積水,髒水濺了路旁一個男人一身;我看見那男人吐出髒話時嘴巴在動。前方紅燈亮起,我們的車頓時動彈不得,這時人群紛紛從路邊擁上馬路,在我們的車和其他的車之間尋找出路。我看見成千上萬張臉孔,其中沒有一張是笑的。
我打了一會兒盹。接著在駛上長島什麼地方的一條燈光閃爍的高速公路時,我又沉入夢鄉。醒來時車子正顛簸著離開高速公路,拐進一條泥濘的小路。我瞥見一座農舍,窗戶漆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