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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但也不算過瘦。腦蓋上有個銅元大的傷疤,左眼眉缺了半截,那裡也有個疤。他站在張靈甫面前,兩隻長手下垂著,低著頭,看著地面,在張靈甫的鐵青的臉色前面,他的身子打著戰抖,站不穩當的腿腳,不住地緩緩移動。

張靈甫是以一種驕傲的興奮的心情迎接這個俘虜的,現在,俘虜到了他的眼前,他卻呆楞住了,他卻啞口無言地坐在一張破椅子上,連手裡的手杖也不知道揮動了,彷彿服了烈性的麻醉劑,失去了知覺似的。

“是共產黨放你回來的?是你自己逃回來的?”

站在一旁的董耀宗低聲地問道。終於打破了屋子裡沉鬱、重濁、僵死的氣氛。

俘虜的眼睛朝董耀宗怯怯地瞥了一眼,以更低的聲音回答說:“我……我自己……逃回來的!”

這個俘虜,現在不是俘虜,六、七個月以前,他作過人民解放軍的俘虜。他曾經是七十四師的少校營長,他就是在漣水被俘的那個張靈甫的部屬張小甫。

張靈甫喜愛這個對他崇拜的人,也想念著這個人,但他在這個人來到面前站立了五分鐘之久,沒有說出一句話來。在這個時候,張小甫竟然說是逃回來的,他不相信。

“誰叫你們把這個畜生帶到這裡來的?”張靈甫朝著隨從副官,勤務兵他們暴怒地責罵道。

“不是師長命令帶來的?”隨從副官囁嚅地說。

“我命令你們把俘虜帶來,他是什麼俘虜?他是共產黨的俘虜!他是在火線上向共產黨投降的!”張靈甫在屋子裡咆哮著,兇焰逼人的眼睛,氣怒得頓時脹紅起來,手杖敲擊著桌子,桌上的茶壺、茶杯翻倒了,殘餘的茶和牛奶從桌縫裡滴流下來。

隨從副官見到師長這等少有的暴怒,慌忙地把張小甫帶向外面去。

“把他身上搜查一下!”張靈甫命令道。

“他不是那等人!身上還會有武器?”隨從副官回過頭來,苦著臉說,帶著張小甫走了出去。

“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他的心是紅的是白的?你知道他沒有赤化?”張靈甫跟在後面喊叫著。

張靈甫在屋裡惱怒氣悶了一陣,身子感到很不舒服,躺在床鋪上懊恨地長吁了一聲。

隨從副官輕輕地走到他的跟前,顫聲地問道:“做幾個水波蛋來吃?”

張靈甫輕輕地搖搖腦袋。

“小甫想見見你,說有話想跟師長談談。”隨從副官靠在他的耳邊低聲地說。

張靈甫沒有表示什麼,眼睛微微地閉上。機靈的隨從副官隨即走了出去。他熟悉地知道師長的習慣:當你向他提出要求他不表示不同意的時候,就是同意的表示。

“還是跟他談談,從他那裡也許能知道一些敵人的情況。”

董耀宗走到張靈甫的面前說。

“他不會是逃出來的!定是共產黨的詭計。”張靈甫肯定地說。

董耀宗沉楞一下,點點頭,說道:“我看,小甫這個人不至於信仰共產黨的主張。”

“很難說,知人知面不知心!李仙洲還不是發了通電反對內戰?海競強還不是要共產黨的電臺廣播了他的家信?”

張靈甫說著又站起身來,怒氣又漸漸地浮到他的紫檀色的臉上。

董耀宗見到師長又惱怒起來,便沒再說話,默默地站在門邊,向遠處茫然地望著。

張小甫又被帶了進來,站立在師長張靈甫的面前。“你做了俘虜,還有臉見我?”張靈甫抑制著惱怒責斥道。

手杖在張小甫看著的地面上,連連地敲擊著。

“我受了重傷,不得已。”張小甫自覺無愧地說。

“是共產黨派你回來策反的!”張靈甫斷定不疑地說。

董耀宗、隨從副官和張小甫一齊驚訝地望著他。

“是共產黨要你回來進行活動的!你可以再回到他們那裡去!你告訴他們,我是打不敗的!他們想打敗我,是做夢!我不是李仙洲,我不是李華堂、謝文東!①我的隊伍是鐵打的!鋼鑄的!想把我打敗,把七十四師打敗,是螞蟻想搬動泰山!”

張小甫有些震動、恐懼,身子不住地搖晃,他竭力地保持著鎮定,張靈甫的這種姿態,他是熟悉的,要大怒大罵一場,他是估計到的。他倚到牆壁上,頭還是低垂著。

①李華堂是蔣匪軍第一集團軍上將總司令,謝文東是第五集團軍上將總司令。二人均在東北戰場為人民解放軍所俘。

“我效忠師長,我效忠七十四師,心是不變的!”隔了好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