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志聞拿上老頭子給的資料,一開始他還真有點不樂意——我都副廳了,去當個區委書記?
不過,區委書記終究是正處裡頂級的存在,又是毫無疑問的一把手,他就細細看了一看,看過之後大驚——這麼落後的底子,短短一年,能發展到這個程度?
於是他就下了狠心琢磨,又託可靠的朋友瞭解,一週之後,他給老爺子交上了答卷——像一上任就沉下去調研,他直接是借鑑的陳太忠的行為。
老戚書記看了他的答卷之後,沉吟了良久,才問一句,“陳太忠搞經濟的能力沒得說,你確定,一定要插手經濟建設?”
“我搞規劃的能力,應該比他強,”戚志聞信心滿滿地回答,“他就是能找點錢,理論上差得太遠……只是黨校文憑。”
“你始終都改不了自大的毛病,”老戚書記無奈地搖搖頭,然後又冷冷一笑,“不過我戚家的種,也該有這個自信……我給你個建議,你機關的生存手段不差了,去了那兒之後,手段可以不太激烈,但是一定要堅持你的主導地位,明白嗎?”
“我懂,”戚志聞點點頭,他一定會堅持自己的主導地位的——總不能副廳的區委書記,聽正處的區長指揮吧?
“你未必懂,”老戚書記嘆口氣,他很想提示兒子一句——我不是讓你事事都佔上風,把握好大方向就行了,你搞規劃的能力,真的未必比陳太忠強。
可是轉念一想,自己還能活幾年?孩子不經過摔打,就成不了材——當然,孩子若是能不怎麼吃虧,就輕易掌控北崇,那就更好了。
所以猶豫半天,他只說了一句,“陳太忠看似不講理。其實他骨子裡是願意講理的,這個人的草根心態很重,有點類似於七八十年代的幹部。”
此刻,戚志聞就體會到了老爸的意思,這貨是不折不扣的草寇作風,而且他確定,一旦打起來的話。自己打不過對方。
可是想一想,自己必須是要佔主導地位的。而對方目前看起來還算講理,於是就哼一聲,“太忠區長你要堅持的話,黨委這次,也可以尊重你的意見。”
陳太忠聽到這話,心裡卻是大怒,常務副扶正,原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合著你惦記我的財政口。成不了事之後退縮,就算賣我個大人情了?
真是欺人太甚!他笑著問一句,“我就不知道,原來黨委是可以不尊重我的意見的?”
“尊重是肯定的,但也要講民主集中制,”戚志聞微微一笑,比賽嘴皮子。他還真不怕,“大家討論,我這個一把手負責集中。”
我真……陳太忠真有把茶杯摔到對方臉上的衝動,但是再想一想,新書記的言論雖然有點過分,但還沒有出格。而他又講個以德服人,心裡再憋屈,也只能剋制。
你既然要亂戰,那就亂戰吧,陳區長微微頷首,“其實我對崔重山,也不是非常滿意。只是認為用得還順手,戚書記你有更好的人選,可以討論一下,然後由你集中。”
“這個啊,”戚志聞沉吟一下,點一點頭,“那行,我知道了,回頭我瞭解一下……這個議題後延。”
這就是黨委書記的特權,書記會和常委會上,做不通同志們的思想工作怎麼辦?可以推後處理,沒把握表決的事情,儘量延遲時日,爭取得到一個最好的結果。
你也知道害怕啊,陳太忠心裡不屑地冷哼一聲,他打算亂戰了,就不怕丟個財政局長的位子出來,結果姓戚的最終還是退縮了,不敢馬上接下來。
戚志聞當然不肯接下來,財政局長可以是財權象徵,但是財權未必一定是財政局長,被架空的財政局長,真的不要太多,陳太忠讓出這個位子,明顯是有後手,他何必急於一時?
接下來,戚書記說起了另一個問題,“北崇的經濟發展,非常不錯,但我也有一些看法,似乎有點忽略平衡發展了。”
果然來了,陳太忠心裡暗哼,臉上卻沒什麼表情,姓戚的願意嚼穀,那隨便,反正他是沒興趣接這個話茬——你有什麼看法不重要,關鍵是看你能實施了什麼。
這個話鋒直指區政府,他不吱聲,其他副書記自然也懶得多事,戚書記頓得一頓之後,才又說話,“像我區著名的模範教師紀守窮,患有嚴重的肺病,一家三口,居住二十平米的平房內……下雨天還要漏雨。”
說到這裡,他又頓一頓,發現陳太忠還是沒有接話,就嘆口氣,“桃李滿天下,為希望工程奔走的模範教師,晚年這麼淒涼,這是應該的嗎?”
陳區長繼續無動於衷,心裡卻是有點忍不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