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去了臨看之後,小董給陳太忠的建議很簡單但也很實用,那就是直接下了錢串子“跑院”的差事,塞到房間裡面去。
別小看了這麼個舉動,那就是向看守所裡所有的犯人和嫌疑犯發出了通告:此人已經失勢,不吃香了。
犯人也分三六九等,跑院這差事,是一等裡的一等,不但不用參加勞動,還能分串各個院子,更兼任採購和銷售的重任,不是家裡特趁錢的就是家裡特有辦法的,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大家都知道,各個房間有牢頭,就是通常說的頭鋪或者班長,頭鋪就是房間裡的老大,而七八個或者更多的房間,組成一個院子,院子裡有院頭,那是這個院子玩得最好的。
而跑院的,又比院頭玩得好一些,雖然實惠未必趕得上院頭,可是相對要自由得多,要知道眼下的臨看,女犯人的院子他都負責供貨。
是的,在犯人當中,看守所跑院的,就相當於所長那個檔次,沒人比他更大了。
錢串子被一擼到底,那就說不是來了更有辦法的人頂了他的位置那種情況,他爭取混個並院頭不難,甚至,一個院子裡“雙雄並立”也很正常。
那麼,這個訊號就相當地明顯了,此人倒黴了,最起碼也相當於是在官場裡被“雙規”了,大家可以有仇報仇有恨解恨了。
若論等級森嚴,號子裡面甚至還強於官場,一旦失勢。官場裡還有個“大不了老子不幹了”的說法,可在號子裡,犯人總不能說“大不了老子越獄”。
錢串子是歸二號院管,平日裡對別的院頭張牙舞爪地,不過對本院的院頭倒是還算客氣,所以。看守所直接將他調整到了三號院。
再加上有些人有意無意地暗示一下:錢某人是惹了大人物,那麼他這幾天的苦楚。不問可知……
小董在電話裡,向陳太忠細細地解釋了這些,最後很開心地告訴他,“估計他扛不了多久。李勇生就會想辦法了。呵呵……”
這還算個不錯的訊息,陳太忠的心情,好轉了不少,看看時近正午,正說要聯絡馬飛鳴,再宰他一頓的時候,張新華給他打來了電話,“太忠,忙啥呢?”
對他。林雷陳太忠一向還是很買賬地,“哈,是老書記啊,我倒也沒啥事兒,怎麼。中午咱們坐一坐?”
“嗯……這樣。我去招商辦找你好了,”張新華遲疑了一下。寬厚地笑了起來,“咱們也好久沒見了呢。”
掛了電話之後,陳太忠笑著搖搖頭,那原來是自己的書記呢,現在倒好,顛倒了,人家主動上門看起自己來了,這權力地魔力,果然是不可小窺。
想歸這麼想,他也沒大剌剌地就回到辦公室裡去等著,而是將車停在了招商辦大樓的門口,車停的不是很規矩,不過保安們已經熟悉了這輛車,知道是大樓裡辦公的主兒,既然不是外面來辦公地,倒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不多時,張新華微胖地身影從一輛計程車上下來了,他抬頭看看大樓,慢吞吞地往進走,卻不防陳太忠衝他按了喇叭,“老書記,這兒呢……”
張書記很滿意他這個態度,這傢伙看起來沒有忘本,當然,陳某人若是能下車招呼而不是按喇叭,那就更好了,可是……現在的年輕人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他笑嘻嘻地坐進車裡,“走吧,碧園大酒店,我請客……”
“不去,”陳太忠很痛快地就拒絕了,他轉頭看看張新華,臉上笑意盎然,“老書記你得先跟我說說,到底有什麼事要我幫忙,要不我肯定不去,太忠我跟你從來不客氣,我可不想帶著滿腦門子的問號去吃飯。”
“你還真長進了啊,威脅起老領導來了?”張新華也會開玩笑,不過,以前陳太忠沒資格見到就是了,“太忠,最近搞得不錯啊,居然上了天南新聞了。”
“老書記你還是那麼愛學習各種精神,”陳太忠對這個話題毫不稀奇,他抬手摸摸自己的臉,“哈,很讓我慚愧啊。”
可是你小子這次,真的太招搖了點!連蒙帶猜之下,張新華看懂了新聞裡大部分的意思,不過,他也沒指點陳太忠的意思,因為……他現在已經不具備這個能力了,就算真想指點,那也是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的事兒了。
“你要這麼說,那我就不客氣了,”他來還真是求陳太忠辦事的,“我侄兒馬上從天南理工大畢業了,現在正聯絡工作呢,你路子廣,能不能幫他打問一下?”
“我路子哪兒廣啊?”陳太忠笑嘻嘻地謙虛一句,“張書記你認識地人那麼多,我才走上社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