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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哭叫起來。我們去前線採訪期間,正值蛇冬眠未出,亦不敢馬虎。官兵們提醒,蚊子一出來,蛇就出來。自見到第一隻蚊子始,我們就蛇藥不離身了。如果說可愛的戰士們對老鼠是討厭和憎惡,那麼對蛇,就只有一個字,怕。刻骨銘心地怕,怕得不能再怕了。誰認為這麼寫有損於新一代最可愛的人的光輝形象,他最好以光輝的形象到新一代最可愛的人的貓耳洞去住幾天。祖宗告訴我們,對凍僵的蛇都要小心。

前線的老鼠是幸運的,形不成人人喊打的局面。也有打的。吃飯時,一巴掌下去,三匹鼠口角噙血翻地腳邊,是個排長所為,我們聽到的一掌滅鼠的最高紀錄。睡覺翻身壓死和走路踩死的不勝列舉。但多數戰士不打,也不能強迫他們打。其一,打不光。其二,忌諱打。打越軍是另一回事,打鼠有殺生之忌。你看吧,兒子高唱《血染的風采》上前線,老母親深清寄來紅褲帶、紅背心、紅褲衩、扎脖頸和手腕上的紅繩,戰士扎戴上,打了敵人心踏實。再打鼠,就覺得越位了。敵人和老鼠是兩回事。軍、師、團領導和機關,均沒提出在進行生死觀教育的同時再加上無神論教育的指令。能對“耗子”開槍就行,殺不殺老鼠不屬於大節。衛生部門參照內地達標的做法,給一線部隊撥發了大量滅鼠藥,由被譽為“老山駱駝”的軍工隊伍艱難跋涉冒著敵人的炮火送上去。藥物滅鼠,戰士能夠接受,鼠自己把藥吃進去,性質不同。於是全面布撒,不留死角。沒有經驗的老山鼠吃藥踴躍,一簇簇圍著搶食,竟不能滿足供應。一兩日內,喝醉酒似的趟履踉蹌,一匹匹鑽進縫隙。這就發生了一場災難:本來氣味難耐的貓耳洞充斥了高深度的惡臭,腐鼠無法清理,惡氣無法排除,貓耳洞生存環境嚴重惡化。

19。鼠趣。蛇的特供。和為貴

一個貓耳洞就是一個生態系統。一個貓耳洞就是一個世界。

人類離開鼠類和蛇類能夠獨立生存,後者的生存也完全不依賴於人類,或許,離開人類它們還將生存的更好。故此,當作戰的人沒必要根除鼠蛇反而必須共居一洞時,他們就必須去尋求生命之間的平衡與和諧。故此,在邊境區域性戰爭的特定環境中,在作為戰鬥與生活特殊設施的貓耳洞內,人類與低等動物構成了某種共生格局。這是人類的明智。共生不以鼠蛇對人的主動適應為前提。相反,人類單方面作出某種妥協和讓步。人降低了自身的生存要求,去被迫適應低等動物。人的這種適應對鼠蛇來說又表現了主動性。

絕非獵奇。雖然很奇。

旨在獵真,獵善,獵美。雖然是失重的真,畸變的善,殘酷的美。

二班長楊發亮端著飯盒說:“我喂喂你們,你們別咬我東西,好嗎?咬東西我就不餵你們了。你們肚子咕吐叫,給我們站崗做個伴。”一揚勺,白飯糰落地,幾十匹黑鼠奔上來,蹲著看楊發亮,楊發亮說:“都說你們記恨人,我看你們不大對頭,我餵了你們,你們別記仇,好麼?”又一勺。

副連長徐春山被壓縮乾糧的粉末嗆了下,咳嗽時手一低,被一匹大鼠叼住乾糧。徐春山說:“他媽的,胃口給吊高了,來,咱哥倆拔河吧。”捏住向前拉。大鼠重達一公斤多,徐春山同鼠拔河,很象用釣竿拉一條大魚。大鼠四腿前伸,屁股後坐,因為嘴用力,耳朵支得格外高。“好的,勁還不小。”徐春山捏緊乾糧向後拉,終究是人力氣大,鼠蹉著地被拖過來,但鼠齒深深釘進壓縮乾糧的塊體內,老鼠死不鬆口,和乾糧緊緊結合在一起。拉了幾個回合,旁邊的兵說:“算了吧,別過不去。”徐春山說:“沒那麼便宜。”又一次發力拖過來。體力消耗過大的鼠哧哧大喘,徐春山的手指感受到鼠的鼻息。鼠毛乍起,油亮亮的如一匹黑緞。徐春山惡作劇,引鼠激怒暴躁起來後猛一鬆手,鼠和乾糧倒著射出去,兵們哈哈在笑。鼠在倒退中旋即穩即穩住陣腳,在慣力還在持續之際,順勢一轉身跑掉,看熱鬧的鼠群嘩地尾隨而去。1988年4月8日下午,徐春山向我們誇鼠:“老鼠不偷東西,是借,借了東西還。鑰匙鏈兒呀,打火機呀,叉子勺什麼的,它叼跑了。你找不到了,就知道老鼠乾的。隔幾天,頂多一個星期,它玩夠了,看看沒什麼油水,你也沒得罪它,它就給我送回來,大部分都送。”

電話線被老鼠咬了。哨位的戰士們騰出一隻彈藥箱,在裡面放進剩飯,鼠們進去就餐,以後再沒發生過咬電線的事。鼠們漸漸習慣了木箱,餓了就直奔木箱,戰士也總從自己嘴裡勻出一部分給鼠(人不給鼠勻,鼠自己就要勻,如爬到洞頂,順繩子滑到懸吊起的糧袋上,嗑個洞,大米嘩嘩而下,人賠了東西還不落好),有時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