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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群未來的人走進了二十世紀人們留下的洞穴。

洞裡依然是二十世紀的那個樣子。

洞裡是稀泥,泥中是地雷。

這個陌生的世界,排雷全靠兩手一把一把地插那稀泥,那泥有毒,三個人的手都腫得老高,皮磨掉了,就感染。空氣中也有毒,刺得眼睛紅腫。

從這洞裡排出的雷是用筐抬的。

排到洞那頭,他們便看到了敵人的哨位,這才有一種返回了二十世紀戰場的感覺。

透過這條“古洞”,他們直插到敵人的廁所,把麻袋準備好了,誰來拉屎,就把誰裝回來。

臨撒, 他們在敵人陣地上放了火, 火燒得很大,敵人使勁地喊。內容無非是“救火啊!”

他們又返回了這條“古洞”,重新佈雷。布了多少?沒法統計,要求是達到敵人無法來排除。

這洞又成了一個雷洞。洞又被封死了,別人是找不到它的,成了一個埋在地下的無人知曉的雷場。

人們說:我們這一代是無法開啟它了。

也許未來人會發現它,那時人們會象探索山頂洞那樣,不過關注的不是石器,不是骨針,不是用火的遺址,而是雷。

這些地雷一旦被人們投放到在自然的懷抱,一旦和大自然融為一體,被大自然所攜帶,所庇護,人就對它們無能為力了。

人可以排雷,但僅僅是在雷場的大平面上開出幾條線來,那叫通道。

螞蟻們可以把地雷蛀透,戰區的螞蟻能在水泥板上蛀窩呢,老鼠們可以在地雷上嗑洞,老鼠需要磨牙。但被螞蟻、老鼠蛀壞的地雷有幾個呢,地雷畢竟不是油餅。

1916年5月3日,英、德海軍在日德蘭半島附近的海域展開了一場激戰。戰鬥結束後,英艦“魯普斯”號發射的一條魚雷仍在海上橫衝直撞。後來,有人在世界的其它海域也見過它,直到1972年後才不見它的蹤影。

看來是需要時間,悠久的時間。時間就是歷史。積澱已經留給了歷史,歷史會使地雷失效消逝,也會使地雷和恐龍蛋一起永久存留,並會使地雷變得象出土文物一樣珍貴。

當我們在某部一連一排採訪時,他們正在搬家,陣地上貓耳洞內的波紋鋼全拆下來。

既要搬走,那所有貓耳洞都要炸掉,炸不掉的天然洞,石縫,就都布上地雷,整個陣地上都有地雷來封死,從裡到外。地雷一箱箱運來,連那戰地舞廳也堆了那麼多箱的地雷。

這戰地舞廳是戰士們背水和水泥修的,上面編織袋被複層有二十厘米厚,舞廳內佈置得很美。

明天一早這個舞廳將不復存在,它將被炸成平地,然後在上面佈雷。標準只有一個:讓敵人無法到這裡來,也無法在這裡排雷。

從明天起一連這裡也不再是舞廳,而是一個再不能人有來的雷的原野。

戰士們在達裡舉行最後一次舞會。

大家盡情地跳。音樂是歡快的,從此這裡再也聽不到歡快的音樂。

跳累了,就坐在一邊的地雷箱上歇一會兒,接著跳。以後再不會有人到這裡來跳舞了。

排長不想跳,班長郭慶喜也不想跳。“你說,以後還會有人到這裡來嗎?”

“來不了啦。”

“真可惜,這兒風景多好,打完仗,應該開個旅遊區。”

“坐直升飛機,不落下來,在頂上盤旋。”

“後方好多人候到這兒看看呢。”

“不打仗,就沒有這麼多人想來了。”

“我就想來。”

“來了,在那兒立腳?都是雷了。”

“不打仗的時候,這雷也沒法整了嗎?”

“沒法。”

“以後科學就發展了呢?”

“也許。”

第二天,人們聽到那裡沉悶的爆炸聲,舞廳消失了,從此,那裡只剩下了雷,留給大地也留給歷史的雷。

雷躺在地下,不會永遠呈靜態,不甘留在一個地方,如果說雷成為地球的一種細胞,那麼無數的溪水,河流,無數的塌方,滑坡,則是這種細胞轉移的肌肉、血管、淋巴。

某部偵察排執行任務過一片流少地帶,道路是排過雷的,誰知流沙的滑動又帶來了地雷,把一個見習學員的腿炸了。

在某團部有一處接水的地方,人們常去,不料就從山上滾下來一顆雷,就滾到了這接水處。

某團三連新兵陳維標到廁所解手,正蹲著,從山上滾下一顆雷,在身邊炸了,嚇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