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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天真怔住,然後才想起道謝,走出門時,手心裡一片潮溼。

她的努力,她的心情,她的痛楚……都沒有白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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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的Kevin沉默寡言,不怎麼合群。唯一出風頭的一次,和同學打得頭破血流,因為對方說他母親的壞話,說他是沒人要的孩子。

最後的結果,從此那位同學一看見他轉身就逃。其實他根本不會再尋釁,早在打架那天,面對被老師通知而氣怒的母親,他自己去花園裡跪了大半夜。

也有頑皮的時候,喜歡澆花時,用水管在陽光裡噴出彩虹。曾把難得見面的父親淋成落湯雞,不知是否是故意。

他愛潛水,如上癮一樣,越潛越深,越潛越遠。

有一次很久都沒有上岸。

朋友把他拉上來時,他睜開眼時的第一句話是,我很想留在那裡。

就像《碧海藍天》裡那個男人。也許在那種溺斃人的深藍與幽靜裡,能讓他找到內心的安寧。沒有人知道他在那裡看見什麼,想著什麼,也許,那些印象悄然流瀉於他的筆端。

……許多年的義大利。

盛夏刺目的陽光之後,是連綿的夜雨。

他將臉埋在冰冷的白色床單裡,第二次流眼淚。生命裡流逝的那些溫暖,讓他覺得寒冷。

然而他已不是那個手足無措的少年,只能靜靜地站在黑暗的角落裡,聽母親哀豔的歌聲。

他已經是Kevin Chun,為人父親。

當一個人不能夠再擁有,那麼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記。

儘管記憶是那麼痛苦。

我曾問過他,秦先生,是否你的心裡,也有一個黑洞?

它深不見底,將他的快樂,熱情,衝動及渴望統統吸走?

他笑言其他,避而不答。

而其實答案再清楚不過。

如果閱遍悲歡離合,愛慾生死,是否就不容易輕鬆快樂。

如我們所不瞭解的深海,暗流洶湧,卻不動聲色。

也如他筆下的那些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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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麼愛他,要麼恨他,但絕不只是喜歡他。

秦淺盯著雜誌頁面上那句引題,沒什麼表情,只是握緊的拳,卻洩露了他此刻的激盪的心情。

他知道天真聰慧敏感,卻從未料到她會跑到香港和義大利,只為寫這一篇關於他的專訪報道。

她的標題是——這世上另一個Kevin Chun。

他怔怔地看著,像在讀別的故事,那些塵封的記憶一一重新浮現眼前,裡面的人物和事情,令他熟悉又陌生。

忽然間,他想見她,很想見她一面。

“喂?”聽見那邊輕柔的聲音,他竟覺眼窩微熱。

“為什麼這麼任性,懷著身孕做飛機跑來跑去?”一開口,卻是忍不住地輕斥。

“我好好的,”倔強的話語傳來,“不信你可以問Sean,我和他同個航班回來。”

“我知道,”他輕嘆,聲音出奇地低柔,“傍晚的航班,景色很美吧。”

“是。”她的思緒情不自禁地被他牽引。

暮色裡的天際線,綻放如煙花般璀璨,滾滾雲海之上,是深紅與幽藍,幻如極光。

“令尊讓我轉述你一句話。”斂住失控的心神,她平靜開口。

“你見了他?”秦淺淡然出聲。

“是,老爺子已鬚髮全白,但精神挺好,”她輕聲道,“他說,他以你為傲,許久未見,甚為想念,希望你不要再怨他,還有,他若有一天離去,希望和令母同眠一處。”

電話那頭,突然陷入沉默。

“謝謝你,天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得他低聲道。

“謝我什麼?”她緩緩開口,“我只是順便傳達,而寫報道,我也是在交任務。”

“謝謝你……懂我。”

低沉動聽的聲音,直直地傳進她耳裡,滲入心中。

其實,他也是懂她的。只是,在她需要他的時候,他卻選擇假裝不懂。

她沒有再說什麼,輕輕按斷電話。

心絃已斷,再也經不起撩撥,她已沒有信心,彈奏出昔日的音色。

七十一、已所不欲

“看到這期副刊關於Kevin Chun的報道沒有?”一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