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悽然。他嘆了口氣,勢如破竹的攻勢終於在這裡休止了,戰爭陷入拉鋸。
或許,自己真的老了嗎?他無奈地搖搖頭,緩緩踱回了大帳。一名年輕將軍早已等在那裡,見他進了來,拱手道:“薛將軍。”
“哦。”薛萬徹在椅子上坐定,搖了搖手,示意他不必多禮,才道:“恆元,勞你久等。眼下的局勢你也看得明白,感覺如何?”
“這……”被稱做恆元的青年略一猶豫,道:“將軍,我有一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薛萬徹看了看他,似已料定他要講些什麼,道:“說別的都行,就是不要談撤軍。”
“將軍!”恆元急道:“我軍氣勢已竭,萬不能這樣攻下去了!”
薛萬徹閉目養神,沒再說話,心中卻翻起了波濤。局勢兇險,他如何不知?從開始出兵,他就不曾贊成,現在又成騎虎難下之勢,只要燕軍平定了契丹,自己就離潰敗不遠了。關中軍的戰力,萬不能同燕軍相比,對方可是在無數次戰鬥中磨練出來的。
“將軍,眼下退守瀛州,還可鞏固局面……”恆元還要再講,卻被薛萬徹一陣大笑打斷了。
“將軍?”恆元迷惑的看著他。
“我薛萬徹戎馬一生,不是大勝,就是大敗,斷沒有窩窩囊囊的道理。”他撫了撫已經斑白的頭髮,嘿嘿笑道:“六萬大軍攻城不下,就退守待援?傳出去是個天大的笑話!況且……”他突然嘆了口氣,道:“要退回去,怕是再也攻不上來了。”
恆元恨恨道:“其實本不該出兵的!都是太……”
“住嘴!”薛萬徹直起身子,目光冷了下來,“你敢斥君不成?”
恆元呆了呆,無力的搖搖頭,只是發出一聲長嘆。
“咱們也不是全無機會,只要趕到燕王之前攻下莫縣,起碼可立於不敗之地。”薛萬徹捻著鬍鬚思忖著,忽然道:“恆元,你說幽州的援兵何事能到?”
“怕是快了。”恆元憂慮的道:“現在我軍陣線過於分散,雖說牽制了燕軍,卻也難於週轉,若是被燕王一點突破的話……”說到此處,他不禁又搖了搖頭。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薛萬徹沉默了片刻,突然站起身來,道:“傳令下去,咱們要連夜攻城!”
恆元一愣,剛要答話,突然帳外一陣紛亂,一人慌慌張張,直接挑簾衝進大帳!恆元刷的拔出劍,朝那人胸前一比,喝道:“稟報都不會了?觸犯軍規,不怕我一劍斬了你!”
進來的是一名斥侯,他呆呆的望著雪亮的劍鋒,竟一時忘了說話。
“說,到底怎麼了?”
“啟稟將軍。”那斥侯這才撲通跪倒,道:“將軍,有一支騎兵,約莫三千人左右,正朝我軍大營殺來!”
“什麼?”薛萬徹面色一變,急道:“還有多遠?”
“馬上……馬上就到!”那斥侯面色慘白,似受了極端的驚嚇。“他們就跟在我身後!”
恆元迅速挑簾出了大帳,隱隱聽到西方傳來一陣狂風暴雨般的聲響,而且越來越近,似乎已然感到大地都在微微顫抖。
“果然是騎兵!將軍!”恆元猛然回過頭來。
“別慌!”薛萬徹已然邁步跟了出來,矯健的步伐和他蒼老的面容極不相稱。“鳴鑼!結陣!”
命令迅速被傳達下去,營地先是一陣慌亂,繼而被壓制下去。許多士兵剛從戰場上下來,還不及脫下戰袍,便又匆忙迎敵了。
“敵人襲營!關寨門!”
“準備強弓!”
“敵人從西邊來了,結好陣勢!快!快!”
不得不說,薛萬徹的應對極為準確迅速,然而,幽州騎兵來的太快了!即便已然被斥侯發現,卻也難於爭取多少準備的時間。這支黑色的騎兵,根本就在和時間賽跑!
寨門關閉起來,一名士兵抱著碗口粗細的木樁死死頂在門後。他剛剛喘了口氣,突然看到前方有一點流光閃動,彷彿一抹掠過大地的霞光。幾乎在同一時刻,一陣巨大的爆裂聲震動了耳膜,木屑紛飛,堅硬的冰渣般劃破他的面頰。他驚駭的望著門口,竟顧不上擦拭臉上的鮮血。
一隻粗大的箭釘在寨門的橫樑上,巨大的衝力使得長箭從中間折斷了,箭頭連同前端的箭桿深深刺入,在合抱粗的木樁對面露出了一點精亮的尖鋒,還再微微閃著寒光。
一隻,又一隻!巨箭接二連三地沒入寨門,爆發著恐怖的音響。終於,隨著又一隻長箭的衝擊,簡陋卻又堅固的寨門終於轟然崩塌,朝兩邊倒下,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