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烏雲從頭頂掠過,絕望窒息充斥著整個世界。渾身充斥著傷口,粗重鈍重的利器還在不斷傷害著自己。
路燈下,我的手輕輕碰了碰楊雲琅身上那些傷口。
胸膛裡充盈著微微脹痛的酸楚。
“很疼吧?”
“嗯。”
“你知道怎麼能讓自己不被人欺負?”
“……”楊雲琅的眼睛閃爍著光。
“就是在別人出手之前,你要先出手。”我把牙齒咬得格格直響,“要讓自己足夠強大。我們人類其實跟電視上演的《動物世界》一個模樣,弱肉強食,這是自然的法則,雖然野蠻卻很實際。而且就算你的肌肉不夠發達,拳頭不夠堅硬,沒關係,你還有這裡……”我指點著楊雲琅的額頭,“你可以用這裡置對方於死地。”
***
從那以後,廖勇再也沒有找過我的麻煩。
之前因為擔心廖勇會更瘋狂地報復而提心吊膽,現在看起來完全是杞人憂天,因為廖勇這個人差不多徹底脫離了我的世界。
就在他被張文銘毆打的兩天之後,廖勇出事了。
那是個週末,他騎著一輛突突突亂響且冒著黑煙的破摩托車在大街上橫衝直撞,然後非常倒黴地跟一輛同樣疾速行駛的汽車做了一次親密接觸,然後,他就成植物人躺在醫院裡了。這件事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據說他還處在昏迷之中。
雖然非常不幸,但對我卻是天大的好訊息。
我甚至暗暗地想,這一定是報應。
對此,張文銘對我的評價是:“楊雲琅,馬列哲學你白學了嗎?你這個唯心主義者!”
我並不怕張文銘,在他面前會很放鬆。
“我恨廖勇,就算不是,我也要這麼認為。”
他動用了近乎老爺爺對小孫子的語重心長的口氣:“孩子,你還小,很多事你不明白。”
我於是順水推舟地應著:“謝謝張爺爺的教導!”
他沒有怒,而是高深莫測地笑了。
張文銘這個人,平時嘻嘻哈哈,打起架來卻驍勇無比,長得也不錯,還有一個長項就是游泳超級棒。
最關鍵的是,他身上有種俠客情結,能在危急時刻救人一命,更是我眼中的“好人”了。
十月的天氣漸漸滲滿了涼意。
天空也轉為寂寥而蒼白的色調。
世界這臺巨大複雜的機器看似正常溫和地執行著,齒輪與齒輪咬合的時候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源源不斷地拍打在我跳動的心臟上。
廖勇這個置放在我身邊的炸彈雖然解除了,但其他人還在。
我時刻能感覺到徘徊在我身上的那些眼神,那種對待獵物般的虎視眈眈,如同掩映在密枝叢後,遊移不安。我警惕地走在校園裡。好在大多數時候,因為有張文銘的存在,他們沒有一個人勇於從密枝叢後竄出來逮住我肆虐。
但有一天,有個以前跟廖勇他們一起戲弄過我的男生走過來,破天荒地朝我微笑。我有些驚訝。他拍著我的肩膀,遞煙給我抽,左右逡巡發現周圍沒人時才開口說話。
“你要小心張文銘。他可不是一般的狠角色。”
我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班級裡還在流傳著關於廖勇出事的相關細節。其中充斥著不少杜撰的成分。
雲朵次第 第三章(3)
人們談論得興高采烈,我看不出他們的臉上到底是憐憫還是得意,就像是談論某個網路格鬥遊戲,詳盡地陳述著其中的細節。
其中有一個人說,廖勇當時是跟一輛卡車相撞,人直接像一件破衣服被碾到輪子下面去了,血流得滿地都是。
旁邊的女生把手指塞進嘴巴里面,驚恐地叫著:“好恐怖!”
講述的人就哈哈大笑。
張文銘從旁邊經過,用捲起來的手砸在那個男生的腦袋上,砸一下罵一句。
——讓你瞎掰!
——為了勾引小女生你就製造假新聞!
——你也不看看你那個熊樣!
那個男生抱住頭,任憑張文銘的辱罵,沒做任何的回應。
有幾次,張文銘不在我身邊的時候,那些人還是靠過來推搡我,朝我臉上吐口水,不過跟以前那些像是噩夢一樣的經歷比較起來,這些真的不算什麼了。
——有個靠山了不起啊?
——你算個什麼鳥啊!
——你是不是喜歡上張文銘了呀?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