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魔之象已露,本座先將你打入東海漩渦最深處,另稟天帝,再做打算!”
……九天玄女?
“你!……趁人之危,如此神明,令人不齒!”
“……若不趁你心神恍惚、功力大耗之時將你束縛,只怕為害不小,事急從權,不必多說,先將你打入東海漩渦最深處。本座這便要回天界覆命,汝等,好自為之。”
……玄霄師弟,還是免不了一罰麼……
“區區東海,能奈我何!玄震,今生定有再會之時,我決不允你這般一死,等我回來——”
那人滿是憤怒不甘的聲音漸漸遠去,其他紛亂也漸漸化作一片模糊,天地間重歸寧靜,唯有他的身體,不知是滅是亡,飄蕩在這空曠的黑暗中。
“……魂兮歸來……魂兮……歸來……”
恍惚中,另一個聲音由低漸高,如柔和的吟唱,似溫厚的呢喃,穿透所有,直達他的魂魄,引著他全部的意識朝著那聲音的來處,緩緩飄去。
☆、 番外曲終人散
序
山風凜冽;吹過這一片偌大的劍林;交錯橫陳的巨大石劍上滿布苔痕。歲月;已將這片土地改變了模樣。
一張沾滿了泥土灰塵的符紙從石劍上輕輕脫離;落在了地面上;紙上依稀還殘留著橙黃的舊跡,但其上靈氣早已散盡;被風捲起不過片刻;便呼喇喇地飛遠了。
陡直的山壁上,那扇丈餘高的巨大石門緊緊封鎖;彷彿已這麼闔閉了百年的時光,但門上四朵浮雲圍攏著一柄仙劍的圖樣卻依舊清晰如許,證實了這裡還時常有人清掃;不至於隨早已湮滅百年的那個門派一般,徹底被人遺忘。
這裡,如今已經更名叫做劍冢了。
良久,一聲清鳴自遠而近,夾著一道紫光落在石門前。光芒散去,露出其中一人一劍的身影。
那人一身藍白道袍,玉冠下如瀑的白髮好似流淌的水銀,懸浮在空中兀自閃爍著紫光的巨大寬劍劍身上倒映著他不甚清楚的面容,眉目俊挺,一如少年。但那雙眼眸,雖仍是那麼澄淨,卻如同一泓流入深潭的水,沉澱了所有年華舊事,蕩盡了人世所有悲哀。
歲月彷彿對他有所偏愛,那張容顏也始終未改,但畢竟他已不是少年。
軋軋鈍響中,石門漸漸敞開,那人最後深深凝望一眼手中猶自閃著白光的圓形美玉,薄唇微抿,將它收入袍袖,緩緩走入門內那片幽深的黑暗。
紫黑色的大劍一聲清嘯,隨之飛了進去。
青銅色的山壁上,懸掛著一柄柄長劍,許多已是劍鞘無光,劍穗蒙塵,但露出的劍鋒仍清泓如泉,足見將它們從風吹雨淋的劍林中一一收起的那個人,在這百年的日子裡是多麼的悉心養護著這些劍。
但近百年的時光,竟只剩下與劍為伍,這樣的人,又該有多寂寞?
寬敞的山穴內,唯有古老的鑄劍爐仍燃燒著熊熊的火焰,搖曳不定的火光映照在爐邊那人的眼底,連亙成一片綿延的暗光。
“紫英哥哥,已經過去了這些年,你……還在為他們難過嗎?”
寂靜的禁地裡,一個嬌嫩的女聲忽然響起,打破了劍冢內的寂靜。但這山穴內唯有那男子一人而已,那如同少女般悅耳動聽的聲音,竟是傳自那柄斜靠著山壁的紫黑色大劍中。
男子仍注視著暗紅的爐火,過了許久才說道:“……小葵,你以前從不說話的,看來你的修煉已有小成,說不定再過些時日,便能幻化出人形了。”
那柄劍嗡嗡一顫,接著便聽那個女聲又道:“不是的,我……我只是看你從那裡回來後,便一直悶悶的,雖然你不說,但小葵知道,你……你心裡難受……”她語音幽幽,漸漸低微了下去,似乎也在為這名叫“紫英”的男子難過。
那男子緊蹙的眉頭微微展開,輕嘆道:“你一個小小女孩,又懂得什麼叫做心裡難受了?”
小葵似乎有些不滿地說道:“我……我殉劍時的年紀雖小,可在魔劍中這些年月,又跟著紫英哥哥這麼多年,也見識了許多人情世故,怎麼不懂紫英哥哥的心事?可小葵有一件事不明白……紫英哥哥,你明明很想念那個姐姐和哥哥,為什麼見到了他們卻連看都不肯看一眼,還那麼難過呢?”
那男子聽到她這麼問,臉上輕鬆了一些的神情漸漸斂起,又過了很久才輕輕搖頭:“人生百年,韶華白首,不過一場虛空大夢,難過也好,歡喜也好,終究抵不過天道往復……”他凝視著爐火,眼中漸漸透出一絲悲傷。
“紫英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