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63部分

便知曉他是一個沒有父親的妖;阿孃從未提起過那人;彷彿打從一開始就只有他們母子二人相依為命,就連那人的名姓;也是阿孃在最後一刻才吐露的。十九年前幻瞑宮中,從嬋幽冷淡的訴說中;他才略略窺到了阿孃當年的那段往事,一個妖族女子毅然為了一個人族離開了生她養她的家鄉;最終卻落得淒涼一生的結果。沈照;這個名字隨著失去的記憶一起回到腦海,阿孃在臨死前仍念念不忘的那個人;他會是自己的生身之父嗎?

到底是怎樣的牽戀;才能讓她直到死也不願忘記一個人;來世也要和那人糾纏下去?又是怎樣的怨恨,才能讓她不惜離他而去,甚至因他恨上所有的人族?

想起自己越是長大,阿孃待自己便愈發嚴苛。沈百翎垂下眼眸,心潮不斷起伏。她在死前曾撫著自己的面頰說自己生的與那人十分相似,是因為自己長得像那個拋棄了她的人,所以在那些年裡她才總是待唯一的兒子那麼冷漠嗎?

那樣的愛和恨,彷彿燃盡了生命那般激烈,沈百翎從未深刻地感受過。即使是知道自己和瓊華派的深仇大恨,被瓊華派的師弟師妹們唾棄的那一刻,他也不曾真正恨過,曾經在崑崙山學藝的日子,和那些人共同度過的點點滴滴,似乎成了拉扯自己不斷在仇恨和原諒中來回不定的繩索,讓他為難又痛苦,卻始終凝聚不出深深的恨意,最終只能懦弱地選擇離開。

這些年來,他一直四處尋找嬋幽之女,彷彿那樣才能讓他不陷入名為過往的泥潭,只有極力不去回想,才能夠得到內心的平靜,然而那份平靜如履薄冰,終究在這樣的一個時刻,勢不可擋地湧上了腦海。

惆悵之餘,沈百翎對那位玉照真人卻也不禁隱隱產生了一絲期待,但那人遠在崑崙山不說,天墉城與自己一向避開的瓊華派亦相隔甚近,即便有心一探也十分不便,更何況自己還身負尋找嬋幽女兒的重任,哪裡能夠抽身?可若是當年嬋幽所說為真,那個沈照極有可能是自己的生身之父,難道自己竟真的不去見他一見,但如果他見了自己這個既非人亦非妖的怪物,會不會根本不問緣由便攻了上來?

種種思緒走馬燈般在腦中一一閃過,沈百翎面上的神情亦隨之變幻不定,忽陰忽晴。他陷入深思之中,對外物感應也變得十分模糊,只恍惚間記得琴姬似乎對自己說了幾句話便抱琴先行離去,他略略回過神時絃歌臺上只餘清風縷縷,佳人卻已不見了影蹤,只得滿懷雜緒地也走出了亭子。

紅日漸漸高升,城中亦漸漸熱鬧起來。沈百翎走在一片繁華中,卻對身畔的行人視而不見,對耳畔的聲音聽若未聞,只腳步不停地一步一挪到了城門外,將慕容紫英交予自己的那柄傳訊玉劍放了出去後便站在原地發起了呆。迷迷濛濛中又不知過去了多久,忽然一陣清冷氣息靠了近來,接著便聽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怎麼神色如此古怪?”

沈百翎抬起頭,眼前陡然映入說話那人長身玉立的身影,萬頃日光傾灑微微拂動的藍衣白袍上,柔光中漸漸現出那人丰神俊朗的眉目,一時間竟好似要深深地印刻在他的瞳孔中。他怔怔地看著,連開口回話都忘記了。

慕容紫英眉頭微蹙,又重複了一遍:“百翎兄,一日夜未見,怎麼好似變了個人,神色怎地如此古怪?”

“啊……”沈百翎回過神來,忙將心頭種種雜緒掩去,搖頭嘆氣,“只是遇到了一些事很是可悲可嘆罷了……”說著將琴姬之事略略提了幾句。

慕容紫英聽聞後卻彷彿鬆了口氣似的,神色也不像先前那般緊繃:“原來如此。世事無常,人各有命,不過順其自然罷了,你也不必太過傷懷。”

沈百翎點了點頭,低著頭沉默下來,過了許久才對慕容紫英勉強一笑:“紫英,我心中有事,實在難以排解,你可願陪我走走,聽我訴訴心內的苦楚?”

慕容紫英深深看他一眼,慨然道:“自當奉陪。”說著率先朝前走去。沈百翎看著他背影,不由得微微一笑,這次卻笑的由衷多了。

二人行至千島湖畔,租了一條小舟,解開繩索任舟載著二人緩緩滑入碧葉深處。清風拂葉,荷香陣陣,小舟在清波上隨意飄蕩,漸漸不辨水徑,沈百翎和慕容紫英也不以為意。

漸漸地,小舟在荷花叢中越滑越深,四下裡也越發清靜,除了水聲便只剩下荷葉與船身相擦的沙沙聲。沈百翎不開口,慕容紫英更是不會先說話,一時間,兩人竟都有些享受這份難得的靜謐,彷彿不約而同的沉默也成了一種默契。

沈百翎凝視著高出船舷的一叢荷花,神情漸漸寧靜下來,他輕輕一嘆,終於說道:“紫英,若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