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的腦海。他渾身重重一震,抓在被褥上的手指忍不住亦收緊了幾分,同時腦中一個聲音大聲喊著:“那不是夢,那竟然不是夢!”
原來……原來自己竟真的殺死了那麼多人……
刻意壓在心底、撇在腦後的畫面在眼前一一掠過,夢中那沉重的情緒又一次泛了上來。
玄震忍不住閉上雙眼,但那隻能使眼前的畫面更加清晰地呈現,那個睜著血紅色雙眸、瘋狂殺戮著的身影亦更加難以磨滅。
耳畔又傳來奚仲淡淡的嗓音:“若非你為我夢貘族立下此等大功,嬋幽大人也不會輕易令我將你帶入這裡。裡幻瞑宮乃是幻瞑界靈氣的源頭之處,歷來除王族血脈和六大將軍,尋常人都不得進入,你在這裡休養,傷口自然也會好得快些。”
玄震霍然睜開雙目,顫聲道:“我不是為你們妖族才殺了他們!”
奚仲面色不變,看著他道:“這我自然知曉。從歸邪將軍所描述的情景來看,你不過是激憤之下妖化,難以遏制本性罷了。那些人族本就是攻入我幻瞑界的仇敵,不管你是為我族還是為你自己,殺了便是殺了,又有何異?”
“妖化……”玄震這才明白過來,自己那時為何會忽然發狂,想起那個彷彿另一個人的自己,猶如一頭噬血嗜殺的妖魔,便是他,都不由得對那樣的自己產生了一絲畏懼。
但恍然之後,更深更沉重的卻是無法挽回事態的悔恨和痛苦。奚仲說的沒錯,殺了便是殺了,自己犯下的罪孽,早已深深地烙印在了靈魂深處。玄霆,還有其他那些師弟師妹們,他們竟不是死在了妖怪的利爪下,而是死在了自己的同門手中……不,不對,自己還算是瓊華派的“人”麼,明明就也是一隻妖啊……
不知不覺,他的嘴角掛起了一絲諷刺的微笑。但那絲微笑扭曲著,看起來竟比哭更心酸了幾分。
一切已經無可挽回。
玄震從未如此清晰地認識到這一點。過去的記憶交織成五彩斑斕的一團,作為妖的自己,作為人的自己,如今卻早已融為一體,再也無法區分。
對殺母仇人的憎恨,對師門的尊崇,對被殺死的師弟師妹們的愧疚,深深地壓在心頭。
曾經在劍舞坪與師弟師妹一同修行的快樂,曾經在瓊華宮受師尊讚賞時的驕傲,曾經作為修道人士除妖救人的義氣,曾經什麼都不記得的那個自己,在眼前一點一滴,化作了齏粉。
現在的自己,又是誰?還有什麼面目待在這裡?
不如離開罷。
一個聲音在腦海中輕輕地說著。
瓊華派已經不能再回去,被恩情壓制的仇恨也不能得到解脫,待在幻瞑界,從此對曾經的同門刀劍相向更不是他所願。那麼,除了離開,還有什麼別的出路?
緊緊陷在被褥中的手指終於輕輕地鬆開,玄震閉了閉眼,終於下定了決心。他看向奚仲,緩緩地說道:“我要見妖界之主。”那名作嬋幽的女子救了自己,還允自己進入這裡幻瞑宮療傷,更是自己母親嫡親的妹妹,於情於理,自己離開這裡之前都當見她一面。
誰知奚仲卻搖頭淡淡道:“嬋幽大人與那瓊華派的掌門一戰之後內腑受創,此時正在閉關療傷,是決計不會見你的。”
玄震一怔,訝然道:“與瓊華派掌門一戰?何時,為何?”
奚仲深深看了他一眼,答道:“數日前,那瓊華派的幾名長老闖入幻瞑界殺死我族許多貘妖,連族中的四位將軍也被那幾人施計害死,嬋幽大人憤怒之下索性出城與之一戰,誰知竟被他們引出了幻瞑界,到了人族之地。那些人族狡詐之極,竟是打著以眾敵寡的主意想將她圍攻致死,好在嬋幽大人見機不對,及時抽身避回到幻瞑界中,更在離開之時,以幻術將那瓊華派掌門立斃當場,殺了他們的威風!”
“什麼!?”玄震大驚失色,太清真人……師尊他竟然死了,被嬋幽殺死了?
這個訊息比什麼都更要讓他難以置信,一直以來都只能仰望的師尊,一直以來教導著自己對自己期待良多的師尊,竟然就這樣死在了自己的另一個親族手上?
一旁奚仲卻面帶憂色地又道:“只是那人族的掌門功力也不可小覷,嬋幽大人雖將他斃於掌下,自己也受了重傷,是以只得暫居在這裡幻瞑宮內療傷,無暇管顧他事,更無暇見你。”
玄震這才明白,原來在自己昏迷的這些日子裡,瓊華派與幻暝界竟已到了如此不死不休的境地。幻暝界六大將軍已有四位死在這一戰中,而瓊華派更是連掌門都已殞命,想來此刻無論是瓊華派還是這妖界都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