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跟貴志和盤托出了。冬子如釋重負的心情裡摻雜著內疚。
反正遲早是要說的。這下坦率地說了,也就輕鬆了。可隨著心情鬆弛下來,冬子緊接著又感到後怕起來。
這麼一來,那個人就會離我而去了吧……
冬子看著嫋嫋升騰起來的水蒸汽,就覺得現在的心情好比那凹凸的石頭,疙疙瘩瘩。 。 想看書來
第三章 街蔭(15)
思來想去了一會兒,冬子開始覺得:反正和貴志已經分手過一次了,即便這回再分手也沒什麼。可以讓自己徹底釋懷則更好。這是命中註定。
“這下好了。”冬子一面把肩膀沉浸在水裡,一面自言自語。
從摘掉子宮時起,冬子的人生就發生了變化。誇張地說:是人生觀發生了改變。
冬子從浴室裡出來時,貴志已經換上了西服,獨自喝著啤酒。
房間的角落裡擺著個冰箱,啤酒就是從那裡拿出來的。
“你不洗個澡嗎?”
“嗯……”
“還是洗洗吧。”
“都穿好衣服了。”
“可是……”
以前,每次冬子一個人洗澡時,貴志總是敲下門就進來。即便冬子說“不行”,貴志還是說“沒關係啦”,然後就強行進來。
可今晚卻沒有,是不是想避開冬子帶有傷痕的身體?還是覺得不忍目睹?是同情還是憐憫?或者乾脆就不想看見有創傷的身體?
“怎麼回事?”
“嗯。”
冬子調整了一下心情,就坐到了貴志面前。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拘泥細節,而在小題大做。為了忘掉這些,冬子將貴志給她倒的一杯啤酒一飲而盡。
“嚇壞了沒有?”
“什麼?”
“沒有了子宮。”
“真是萬萬沒有想到……”貴志苦笑道。
“這下,我就不再是女人了。”
“別說傻話。你還年輕,不會因此改變。”
“可是,再不能生孩子。”
“孩子,即便不生,也沒什麼關係。”
“是啊,那樣才正合你意。”
“別說這些傻話。”
“再也不必擔心懷孕了。”說著,冬子潸然淚下,繼續說道:“我已經不行了。”
“別瞎說。”貴志喝乾了啤酒,站了起來,“走吧。”
“嗯,那你還和我見面嗎?”
“當然。”
貴志拿起電話,通知前臺。
“計程車馬上就到了。”
“你回家吧?”
“送你回去。”
霎時,冬子想起貴志的妻子還有子宮。她比自己好像大十三歲,卻還有子宮,並且還有孩子。
此時,冬子有一肚子說不出的委屈。
門外響起了木屐的吱吱聲,拉門開啟了。
“車來了。”
女招待說完,兩個人就都站了起來。
來到外邊,仰頭望見快速流動的雲層間露出的皎潔月色。
已經凌晨兩點多,還有新客人來。冬子望了一眼他們走進去的背影,上了車。
“目白醫院的大夫不是說只要摘掉肌瘤就行嗎?”剛上車,貴志就問,“大阪山內博士也說沒有摘除子宮的必要。”
“我也一直這麼認為的。”
“明治醫院開始就說要摘除子宮?”
“沒有,開始說切掉肌瘤就可以。”
“那是中途發生了變化?”
“醫生說開啟肚子,發現有好幾個肌瘤,只摘掉肌瘤,就不能全部治癒……”
“那,你也是做完手術後,才知道子宮被摘掉了嗎?”
“嗯……”冬子頷首。
“這太過分了。”
“但也是開啟後才知道的。”
“難道一開始不能知道?”
“……”
“大夫應該知道這類情況吧。”
“是不是因為從外表看不出來?”冬子不知為什麼竟為醫生辯護起來。
“要是告訴說需要摘除子宮,那就會另作考慮了。”
“另作考慮?”
“或許再等一段時間。”
“可是,要是不摘除,恐怕不行。”
“……”
貴志一聲不吭。貴志越是保持著緘默,冬子就越發地惆悵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