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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疼痛,也讓人沉靜。

手指本能一般撥著算珠,將手下的賬目清單核算在一起,眼睛把看到的結果準確無誤地傳給給右手,謄寫在賬本或者結算清單。

一切都是精準而一貫的,所有的行動遊移於心智之外,仿若靈魂中的某個部分被抽調出來單獨從事這樣一件繁冗並且瞭然無趣的事情。

意識在逝去的時光裡一直沉淪,那些被自己貼上標籤的好的壞的回憶,在腦海中不斷地輪迴重現。

就像跌入深淵,周圍空無一物,感覺自己浸泡在時光的洪流中,只是沉墮;無聲無息。

……

走啊!不是已經給你吃的了麼,不要站在門口耽誤我們做生意。走!再不走我就要動手了啊。

杜凱洪亮沉鬱的聲線穿透壁壘,將我從回憶硬生生拉回塵世。

我停下撥動算珠的手指,望向門口,聲音傳來的方向。

我的店小二正對這一個瘦骨嶙峋的小男孩張牙舞爪,那動作極其生硬而又滑稽可笑,感覺就像是在驅趕那些偷食穀物的鳥兒一般。

那孩子顯然不像膽小的鳥兒,他沒有呼啦啦顛仆起翅膀飛走,相反卻絲毫不為所動,只是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他,沒有任何舉措,亦不做申辯。

我放下手中的活,走出櫃檯,趨步踱到門口。

杜凱仍舊僵在那裡,趕不走他,又不願讓他呆在門口。

內堂人手不夠,去搭把手吧,杜凱。我伸手在他身後拍了拍,輕聲道。

可這小叫花子……杜凱微微側了一下臉,沒有立即動身。

去吧,餘下我來處理,對了,讓婉娘到櫃檯幫我把客人的賬核算一下。

這樣好麼?讓後廚的那些小學徒來掌勺?

不打緊,膳時已過,客人也不多,小豆他們完全可以應付的。

哦!杜凱沒有再說話,表情看起來一片茫然。

我轉過身,細細打量面前這位乞丐。

單薄的身形,面板黝黑,*歲左右的樣子,笑起來的時候會露出潔白的牙齒還有嘴角淺淺的酒窩,眼神通透明亮,看不到一絲憂傷,亦沒有平時小孩子見到生人時怯怯的神情。

他手託著一隻小小的缽盂,肩挎著一隻打滿了補丁的舊布褡褳。

那缽盂似乎是瓦土的質地,上面有粗糙紋路,靠近拇指的一塊被磕出一塊小小的缺口,被他的一隻小手小心翼翼地盤握在掌中。

我屈身蹲下, 平視他的眼睛。

不合你的胃口?我指著他缽盂中的兩塊已經涼透的油餅。

他不語,眨眨眼睛,安靜地望著我,雙眸中似乎有一泓靈動清澈的泉水,微小漣漪伴著臉上的笑意一點點的散蕩開來。

裡邊請吧,客官?我蹲著身子,作了一個把他讓進屋內的手勢。

聽到我的話後,他興奮地點了一下頭,笑意便像煙花一樣,在臉上轟然盛放。

他跑進屋內,在離著櫃檯最近的那張桌前站定,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缽盂沿著桌邊放穩,又踮起腳尖將它向裡推了推,然後稍顯吃力地爬到凳子上坐定。

我跟著他走進屋內,站在桌邊,學著小二的樣子,用唱腔把本店所有的菜名從頭到尾報了一遍。

客官,想要吃點什麼?我問。

他看著我滑稽的樣子,淺淺地笑,仍舊不發一言。

我不禁懷疑這孩子是否是個啞巴。

那就由我來定好麼?

他點點頭。

我走到櫃檯,輕輕地敲了敲櫃檯的桌板。

婉娘,吩咐內廚給我們做點家常小炒。我說。

午膳你打算和那個小乞兒一起吃了?櫃檯後流雲蕪草的掌勺廚娘睜大眼睛,肆無忌憚地大聲問道。

來者都是客嘛!我笑。

施捨就施捨唄,做什麼還要掌櫃的您親自陪著吃?

是我餓了。我陪下臉,笑著說,帶有一點央求地語氣。

店裡面,婉孃的潑辣和精打細算是出了名的,但只要說是我的主意,她便不會再多作計較。

賬已經核算的差不多了,先放一下,我親自去後廚給您做。

甚好!

她在還沒有核算好的那頁上折畫了幾下,走出櫃檯向後廚走去。

這女子做事細心謹慎、利索得很,加上又做得一手好菜,一來二去,很多江浙的仕家子弟遠道而來,只求能親嘗她做的幾道菜。

精明嫻熟的廚娘,勤勞篤實的跑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