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兩人一下飛機,連行李都還來不及拿到飯店放,就搭著計程車,拖著行李往醫院跑。
陳管家等在安寧病房外頭,一看見章之傑和顏琉璃到了,立刻起身迎上前。
“爸爸他……”顏琉璃一開口,眼淚立刻流下來。
她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包括爸爸是怎樣用心良苦隱瞞肺癌的事實,又安排她接受訓練,為的是希望她能成長到足以接收公司的程度,也幫她預想好了,即便她還是無法掌管公司,那麼至少該有的業務能力也有了,再加上八百萬的創業資金,她絕對可以順利依照自己的興趣來謀生……
父親為她如此費盡心思,害她在飛機上哭了又哭,下了飛機之後,好不容易說服自己不要讓父親看見她哭泣的模樣,可是……她實在忍不住。
陳管家連忙對小姐解釋董事長現在的身體狀況。
“剛來美國的那陣子,光是化療的副作用就讓董事長吃盡了苦頭,老是在喘,有時候喘到根本無法躺下來,而且董事長全身痠痛,總是翻來覆去,躺也不是、坐也不是,明明很虛弱,卻又骨頭痠痛得無法入眠。
“兩個星期前,胸腔科醫生幫董事長轉診骨科,檢查結果發現,是癌細胞轉移至骨頭,昨天董事長還一度出現短暫的呼吸衰竭,所以我才緊急通知你們過來,醫生說那是肺葉嚴重腫大所致。”
“癌細胞轉移?”顏琉璃聽見父親所受的痛苦,聽得心好痛,她著急地問:“那麼可以開刀啊!把癌細胞切除不行嗎?”
陳管家搖頭。“醫生說這時候開刀不但沒幫助,反而會使病人更加虛弱難受,醫生建議這時候以安寧療養、心理支援和家人陪伴最為重要,所以董事長才會從胸腔病房轉至安寧病房,醫生已經安置了疼痛控制器,方便他痛的時候可以隨時按鈕,讓麻醉止痛藥流入身體裡。你們來之前,董事長正在不舒服,他按了按鈕,直到身體舒服了些才睡著。”
顏琉璃聽著,雙手掩面,哭倒在章之傑懷裡,章之傑摟住她哭泣顫抖的肩膀,輕拍著她的背安撫。
一旁,陳管家默默看著他們的互動,臉上沒有出現任何驚異表情,他只覺得董事長真是神算,上次接了小姐的電話後便推斷出章執行長與小姐大概的狀況,董事長還交代他,一旦有需要通知小姐來美國,也要一併通知章執行長。
當時他聽得半懂,現在看了他們自然依偎的互動,他全懂了。
“以董事長現在的情況,能跟琉璃見面嗎?”因為顏琉璃哭到不行,章之傑代替問,他知道顏琉璃巴不得能立即進到病房裡擁抱她父親。
“可以。”陳管家點頭。“再讓董事長睡一會兒,等他醒了,我再安排你們進去,不過要戴口罩、穿隔離衣,董事長現在的抵抗力很弱,禁不起一丁點的感染。”
就這樣,顏琉璃一直坐在病房外頭的等候椅上等著,她花了好大的自制力才讓淚水停住,但眼睛還是明顯地紅腫著。
她索性去洗手間洗把臉、化個妝,刻意勾畫出精神奕奕的眼影和眼線,讓自己看起來氣色比較好,才回到病房外,在章之傑旁邊坐下。
她一坐下,章之傑立刻握住她的手,轉頭看她的臉。
顏琉璃深吸一口氣,咬牙忍住想哭的情緒,苦笑著說:“爸爸要是看見我哭過的臉,他會更難過的,他老是自豪他的女兒像公主,我要他在我身上看見他的驕傲。”
“嗯!”章之傑對她認同一笑,緊緊握著她冰冷的手。
一小時過後,陳管家通知說董事長醒了,章之傑和顏琉璃穿戴好隔離衣、口罩後,進入安寧病房。
一看見躺在病床上,瘦如槁木、臉色蒼白的父親,顏琉璃倒抽一口氣,差點在一瞬間噴淚,她拼命忍住蓄在眼角的淚,掐緊站在身邊的章之傑的手臂,用力到指甲都陷入他的肌肉裡。
章之傑明白她在忍耐什麼,他默不吭聲,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任她用力掐捏著。
顏琉璃深呼吸了好幾下,按制好情緒後,才走到父親的床旁坐下,揚起偽裝出來的淡笑,用略微責備又略帶玩笑的語氣說——
“爸爸也真是的,以前你就會罵我任性,說我做事情都不跟你商量,你現在不也是嗎?大老遠從臺灣跑來美國治病,都不跟我說一聲,爸爸也挺任性的嘛!”
顏立聽見女兒的責備,眼眸彎彎,笑了,不錯!聲音挺有元氣的,他聽了很開心。
“唉!一見面就數落爸爸,嗯?這張嘴巴那麼刁啊?”顏立也笑著朗聲回話,刻意掩飾身體的虛弱。